山姥切国广的刀技真是高超,那一击顺闪将挎包带斩断得十分规整,于是,香那捧着由挎包转变为提包的迷之容纳物,率先走向了泛着蓝光的传送门。陆奥守吉行拾起了被打飞在地、染上淤泥的胸针,以极其复杂的眼光砸向急于护主的山姥切,接着便紧随其后,消失在蓝光中。 香那并没有急于前行,而是转过头向着自己的队友道谢,刚才的仓皇逃窜使她的整体感官有些狼狈,但那满溢着的真挚笑容还是将她的形象分又提升回去,“刚才,真是太感谢你的及时出场了。” “都是咱应该做的啦。”与刚才速战速决、步步紧逼的帅气形象截然相反,陆奥守又恢复了平时健气拖沓的语调。 “但是,刚才那位老哥的伤看起来很重啊,腹背受击、鲜血四溢,在那么偏远的神社中得不到治疗的话,看起来撑不到明天啊。” “你还是没有搞清状况啊,咱与山姥切国广间的战斗只能算是并不正规的演练,伤不致命。而那位巫女拥有足够强大而稳定的灵力,足以快速修复她的付丧神的损伤,”陆奥守再一次拔刀出鞘,残留的山姥切的血已幻为透明的液体成股流下,“倒是你,没有灵力却治愈了被捅成筛子的咱,可以算得上是彻头彻尾的奇迹了。” 香那对于灵力一词有些暧昧的猜想,可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相信眼见为实,看到闪着蓝光的传送门时还以为灵力有多高深莫测,但真正交手后发现,这就是个能够在感官上制造出许多树木的屏蔽器,达到一叶障目的程度。换而言之,透过灵力的路程只是从弯曲延伸的小径变成了笔直的快捷通道,而且周围被蓝光覆盖,连个赏心悦目的景色都没有,完全没有用于自动传送的罗盘实用。 “虽然我擅长救人,但被别人相救还是会觉得很麻烦对方;所以呢,等处理完这件私事后,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实现你一个愿望哦。”香那顺着话题绕了回去,这几天一直受陆奥守的照顾也十分不好意思,正好借此机会摸索一下对方的爱好。 而陆奥守却不知如何作答,在他的逻辑里,救主是一件最为普通的事情,完全不需要什么回报。看着哑然失语的他,香那选择详细解释并传达自己的思维,“成为人类就会有愿望(欲望)的,没有欲望的人和一潭死水(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啦。所以别太拘谨啦,只要不犯法,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想干的尽管告诉我,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听了她的这番解释,陆奥守才意识到这并非什么套路,于是半蒙半糊弄地回答着:“既然你这么说,咱真该好好考虑一下了。”于是,二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笔直的走廊中,通讯器上的时间飞快的流逝着,为了缓解尴尬,她主动介绍着自己的友人: “我现在啊,要去见一个很有趣的人,是曾一同学习过指挥官礼仪的同伴,也是朝夕相处的室友,结局不同的是,我落选啦,为此也走上了与之完全不同的道路,这之后便是与你一起经历的故事了。”香那轻描淡写地诉说着自己与安落的关系,话语中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意外”落选。 一想到两个旧友叙旧,自己却带上了拥有奇怪口音、着装十分土气奇异的男性现队友,绝对会被安落误解的。她已经看到安落对着陆奥守指指点点,并轻笑惬意地,‘这种重要的私人会面竟然把男朋友带上了,你的品味真的是让我大跌眼镜啊。’最可怕的是,安落作为舰娘与指挥官间互通有无的“旗手”,万一她的大嘴巴属性不小心将这件事夸大其词地散布出去,一传十、十传百,成为驱逐舰们茶余饭后的笑谈,那就真的没有脸面在现世混了。 “那个,一会儿见面的时候,可以拜托你,稍微自己四处转转吗?不然的话,场面会很尴尬的。” 他没有给予回应,终于到了漫长围廊的尽头,蓝光隐隐退去,出现了对于香那来说再熟悉不过的景象,而那却是陆奥守的新天地。 如同展开的书页一样的巨大的石雕屹立于此,站在书角,他不禁慨叹道:谁有这样的气魄,展开与天地相连的扉页。香那十分吃惊,看似粗俗而不拘小节的队友,竟能吟咏此等诗句,真是不容小觑啊,她蹑手蹑脚地跟着那条被海风吹打变得左摇右摆的白色尾巴前行,完全偏离了预期的轨迹。而当他穿过书页的石雕,走到新的板块——足迹浮雕时,他的困惑迎刃而解,正是这些工匠创造了这巧夺天工的历史的辉煌。浮雕中,有着冷兵器的缩影:刀剑的倩影、弓箭的飒爽,也有着舰船的雏形,枪的气魄,以及升腾而上的蘑菇云……新联合政府将其称之为历史的足迹,在建造之初香那不以为然,但对于存续了五百多年的打刀来说,这无疑是时代变革的最棒的证明。 径直前去,便是金色的海滩。脚下的大理石逐渐化为了柔软的细沙,更给了他想要亲近这份海域的愿景。陆奥守脱下鞋子赤脚漫步,完全不担心会被这温软的海岸划伤,恰好有一只在沙滩上觅食的海鸟,见到衣着打扮陌生的人类来,它并不胆怯,试探性地蹦跳着向他示好,意识到没有食物,它便失落地拗过身子,挣扎着向香那跑去,任凭他怎样呼喊引逗,都无济于事。 “喂,你弄疼它了啊。”香那一边抚弄着海鸟,一边向陆奥守抱怨道。 “抱歉,还没有适应这副躯体,力度也无法把控。”他一本正经地回应,反而让香那感到不适。 香那觉得他虽然有着成年人的体魄,在常识面却像个大孩子,那样的触摸根本不会对海鸟造成什么伤害。她从提包的夹缝中取出即食饼干,碾成碎屑,向陆奥守的头顶投掷,海鸟便顺着食物的轨迹向他飞去,成功地跳跃到他头上取食。 “以前,我和安落经常这样互动哦。”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来到了海天相接的彼方,落日的残光斜斜地照射着与他接近的海面,浪花与沙滩的石砾碰撞,激起了层层水波,紧接着,最后一抹余晖也撒进了无尽的水纹中,黑夜的凄寂笼罩着海面,陆奥守低下了头,用餐完毕的海鸟扑扇着翅膀离开了,他的心中若有所思,而香那也恰到好处地摸了摸他那有些扎手的发顶,兴奋地引着他抬头远眺…… 在抬眼的瞬间,从余光的缝隙中,一颗颗璀璨的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了起来,点点星辉笼罩着夜空,他正困惑,才察觉到那是瞭望台与灯塔的完美契合。 “啊糟了,时间不够了,我先行一步。”香那猛然间打开通讯器,时间显示为18:55,距离约定的时间仅剩五分钟,香那在柔软的细沙间飞速奔跑着,扬起的尘土溅了自己一身。陆奥守隐去了自己的人形,以透明虚化的身份跟随着香那。而在拐弯处,有个废弃的小凉亭,与周边这气派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那便是二人相约的老地方。 ------------------------------------------------------------------------------------ “哟,一周的时间没见,香辣酱看起来,完全没有变化呢。”娇小的少女热情洋溢地说着开场白,她将一本杂志捧在手上,简明扼要地切入正题,“陆奥可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人胚子,这本图册并不能真实展现她的气魄啦,净身高一米七五,大长腿是多么令人羡慕。穿上长筒靴便可以与提督目光平视,可谓是英气满满啊。”这一副妈妈桑的语气,可把香那惊到了,她假装从容不迫地从对方的言语中挑出询问点。 “现任提督很高吧。” “嗯嗯,根据我多年衡量的经验,他至少在一米八以上哦,依我看,身高低于一米八的男性都是【矮子】,而低于一米七五的男性都是【小矮人】了。” “安落还是这样心直口快、不留情面哦。不过,一米七五作为女孩子的身高,是不是有些言过其实了。女孩子的身高,可是在十五岁就停止了呢。可是啊,我还没有问完全,你就接话回答了,我真正想要询问的是,他很高明吧?” “我的身高是一米五五,你是一米六五,而陆奥大姐姐是一米七五,这是很萌的梯度差哦。我们的教科书上曾将长陆两舰描绘为男子汉的形象,所以作为女性,有一米七五的身高是相当值得自豪的事情喔。试着脑补一下,你靠在陆奥大姐姐的肩膀上,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香那十分了解安落的性情,不打断她就会一直开启奇怪的妄想,某种程度上是极为棘手的存在。 “现在的提督,的确很高明呐,下达指令毫不拖泥带水,但这样的操作却十分疲惫呢。对了,陆奥小姐看过你的资料了,她似乎很中意你的才干哦,说不定、很快你就可以正式加入舰船的行列了~。” “欸欸欸欸欸!”香那连声尖叫,不知所语,这种被偶像翻牌子合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啊。 “是骗你的啦,陆奥小姐的确看过你的资料,她也很认可你,可她似乎将你与重巡们相提并论了。嘛,不过,舰队的确有扩招外援的需求哦。” ------------------------------------------------------------------------------------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而陆奥守并未仔细聆听。直到安落娇小的身影走远,心情复杂的陆奥守吉行才现出形态,他真希望自己没听到这些不得了的事情,而香那将他的异常理解为匆忙赶来、力不从心。那么,是时候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能够打破僵局的办法了。 “那个,介意告诉我你的身高吗?” “刀长66.7cm,作为人类时的身高为174cm,戏称咱为【小矮人】也没有关系的。”这样一来,他对偷听二人谈话的事实便供认不讳了。 “WOW,难怪感觉上没什么威慑力呢,倒是很有亲和力嘛。” “倘若我是乱刃的话……”陆奥守的声音发虚,没有使用常用的自称,似乎对于目前的自己并非乱刃而心存芥蒂。 香那完全没有在意队友的反常,她用通讯器搜索着烛台切光忠,刀长67.8cm,作为人类时的身高为186cm。总觉得按照身高比例来讲,有相当多不大对劲的地方,大概就像战列与重巡间的身高差异吧。 “怎么了?”见队友低了声没了底气,她漫不经心地撇去一句探问。 “你还想成为指挥官吗?” “当然想啊。说实话,这样的心情并不会改变的,毕竟我也算是个有梦想的人,可我也是会斟酌取舍的。该干好眼下的事情,就漂亮的完成它,再去想别的吧。” 可是,时之组织并未向她明示过,由于未与刀剑的付丧神达成协商,目前【2200年】审神者的期限是永久的,也就是直到死亡…… 反驳的话语已经送到嘴边,但一看到那双仿佛能把人吸进去的宛若星空的深邃的紫黑瞳,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总觉得,她透过他,正在注视着什么已然消散的身影。而她也同样,在那双明媚的金瞳中,看到了向自己烧却而来的忽明忽暗的火焰。‘是在怀念自己的前主吧。’香那推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