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在历经独一个多月的蒋贵人独占隆宠之后,终于再度被搅乱一池春水,因为皇上又翻了别人的绿头牌。 皇后在寝宫中很快得到了消息。 皇上今夜翻了柳常在的牌子,柳常在也是此次进宫的秀女,与蒋贵人相同的年纪,模样生的十分俏丽,若是拿花来较人,蒋贵人是空谷幽兰,那柳常在或许就是那稍显俏艳的芍药。 皇后听完敬事房小太监呈报上来的消息,不在意地抚摸着怀中的猫。 “也是该有个人来与她平分秋色了,不然,她还真以为这偌大的后宫就她一个与众不同了。” 这个“她”自是指的蒋采依。 当晚,柳常在承了宠,第二日,倒是未像蒋贵人那样被抬了位分,可她也仍旧成为了后宫诸人嫉妒羡慕的对象。 只是皇上虽未给她晋位,但却给她赐了字。 听闻柳常在出身鱼米之乡的江南,生的一副干净的好嗓子,会唱小曲,一开声音便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皇上赐她盈字,取意歌声盈耳。 柳常在便改为盈常在。 虽是位分低,可这皇上亲自赐字在这宫中可是少有,应说自皇上登基起,她是头一个担得此殊荣的嫔妃。 位分什么的,只要你不是太令皇上厌恶,早晚都会升的,只在于时间问题和位分的高低,这就是看个人造化了。 但赐字可就不一样了,至少,已是贵为贵人的蒋采依就为此气的饭都没吃下去。 蒋采依可是知道,此番一来,宫里上下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就更多了,他们指不定都在背后怎么嘲讽她。 盈常在承宠后虽没像她一样连连受宠,但却也没有被皇上落下。 至少几天里总会翻一次她的牌子。 后宫中人都暗恨自己不会唱小曲,否则怎么也不会让这个盈常这般出风头。 只是,这盈常在的得宠还未让人艳羡多久,她就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原因是盈常在因近来受宠,在宫中颇是倨傲,除了比她位份高的,其余众妃她全然都不放在眼里。 皇上本是喜欢听她唱曲,但她听闻多日前,御花园有关养花的宫女被皇上瞧上,承了宠,据传这宫女整日呆在花丛中,因而熏的一身花香,那日天气正暖,她站在群花中,引得一群蝴蝶环绕身前飞舞,恰巧正逢皇上路过,落入眼中,十分惊艳,就这么将她带了回去。 但因宫女本就位分低,所以承了宠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答应。 可这事落在后宫众人心中就颇有些不平了。 更何况,她们那些正儿八经选修进来的还都未曾承宠,居然就叫一个小宫女比下去了,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盈常在正当宠,现下被人分去了一半,则更别说了。 她寻思着皇上是否是听小曲听腻了,开始想换口味了。 于是就也去御花园转悠,还整日用花瓣沐浴,以盼自己也能沾染一身花香。 却不想,她这一番闹腾,倒是真遇见皇上了,可惜,这也是她好日子到头的时候。 起因,是她在御花园里遇见了一位老熟人。 与她同是秀女入宫,两人却是一开始就看不对眼,整日的明争暗斗,可说是冤家路窄了。只是殿选时她成功被留了牌子,而她的死对头却被撂了牌子,为这事,她还高兴了很久。 后来又听说她留在宫里做宫女了,就是一直不知道她在哪个宫里当差,她本想去羞辱羞辱她,却没想到在御花园里看到她在侍弄花草。 见到厌恶的死对头,尤其是见她如今混的不好,自然是要奚落一番,外加一顿落井下石。 盈常在近来得宠,所以行事作态就越发骄纵,有些时候她私底下训斥下面的人,随便发发脾气也没什么,毕竟不摆到明面上来,谁也不敢说什么。 只不巧,她此次对一名普通宫女肆意□□欺负,正好被皇上瞧见了。 在皇上面前,她可一直都是乖巧可人的。 皇上没想到她撕下伪装的嘴脸居然如此丑恶,当即气的将她封字夺了,贬为答应,并罚她禁足三个月。 虽没有将她打入冷宫,可这下谁都知道,她大概是没有什么能翻身的机会了。 按说这受宠的人又少了一位,众人本该高兴才是,可偏偏这盈常在刚刚贬为答应没多久,就听闻皇上又瞧上了一位宫女。 巧的是,这宫女不是别人,正是盈常在被贬当日羞辱的那一位。 众妃嫔多方打听,只知那宫女似乎是姓颜,原先也是同她们一起选秀的秀女,再多却是怎么都打听不到了。 —— 司行知正将不久前多方搜集到的证据封装起来,这边就听底下的小太监急忙忙地赶来通报。 “大人,颜姑娘方才被皇上那边派人来给接走了,您快去瞧瞧吧,晚了可就不好了。” 司行知一听这话,当即从椅子上站起身。 凝眉沉声道:“你说什么?” 顾不得许多,拿上方才锁上的木盒就往外赶去。 一路疾步匆匆,碰上与他行礼的宫人也都来不及多看。 而另一边,已经被人强行带去洗刷干净,套上一身极透的纱衣,裹上被褥的颜语菡被人像扔尸体一样扔在了皇帝的龙床上。 她的身体都被裹紧束缚着,想要动却是动弹不得。 颜语菡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和不安。 两个多月前,她还曾想过,如有一日,她不知该如何出宫,那就想办法去勾引皇上,留在宫中,爬上高位。 可是现在,当她真地被扔在了这张龙床上,她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她想逃。 从没想过,她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达到这可笑地“目的”。 在她与司行知的关系被太后知晓之后,她就被调离了长乐宫,分配到了御花园。 司行知提过要将她调到别的地方,但她却拒绝了。 御花园虽然没什么油水,做的活也又重又累,但却胜在清闲自在,至少在这里,不会有主子管着她。 至于她上头的那些上了年纪的姑姑,司行知稍一打点,就都对她视而不见。 可没想到,她居然会遇见了死对头柳月宁。 她原先还是秀女时,就与柳月宁不对盘,柳月宁这个人太过势力,为人做事都小气计较,很 是令人嫌恶,当初她们那一批一起的秀女哪个没被她欺负过,几乎个个都是忍气吞声,想着能少一事是最好不过。 可偏偏颜语菡又是忍不了的性子,就跟柳月宁对着来,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死对头。 谁知道她调去了御花园做事,反倒遇见了她。 见她那模样,似是混的很好,很是受宠,又是一副尾巴要翘上天的样子。 颜语菡本不欲与她多做纠缠,谁知她却不肯放过她,百般刁难不说,还各种羞辱。 却正巧被路过的皇上撞见,当场发怒,夺了她的封字,由常在降为答应。 颜语菡那时虽面上不显,可心里还是觉得爽快的。 哪知道,就这么一面,她居然就这么倒霉,被那连脸都没记住的皇帝看上了。 她都不知道,他看上她哪里了。 就被一帮太监宫女强行拖了来,一番折腾给送到他的龙床上了。 她倒是想过要逃的,可她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逃不逃得出去暂且不论,就是成功逃了,怕最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而后,她脑子里心心念的就只有一人: 司行知。 你可一定要来救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 皇帝正在批阅当日的奏折,就听闻身边伺候的太监过来回报,说是今晚伺候他的人已经洗净身子在寝殿里等着他了。 皇帝初听此言还觉奇怪,他什么时候翻了牌子。 再一问,听到不是妃嫔,而是一个宫女时更是不解。 “太后娘娘说,您若对那宫女有意,便可将其收了,这宫女本就是长乐宫中的,太后娘娘怕您不好开口,这才命人将她送了来。” 这话听完,皇帝就明白了。 弄了半天,原来是太后给他塞过来的人。 想到近来朝堂上的烦心事,他一听到太后的名头就觉得心下郁气难纾。 “将人送回去。”想也没想就如此吩咐。 “可是,太后娘娘那边……”太监有些犹豫道。 “太后那边朕自有交代。” “是。” 那太监正要领命退下,忽听房外传来通禀的声音:“皇上,司总管在殿外等候,说有要是要禀。” “司行知?” 皇帝听闻皱眉:“他来做什么?” 司行知可是太后的人,虽说他明面上好似从未做过什么与他相对的事,但他可不会相信,肖绾绾的人手底会是干净的,只是这司行知底子太深,他到现在还未曾真正将他看清楚过。 “让他进来吧。”思虑之后,还是同意见他,他倒是好奇,他能有什么要事找他说。 不一会儿,身着玄色长衫的男子就入了房中。 “微臣司行知见过皇上。” 皇帝仍旧低着首看着手中的奏折,听到司行知的声音也未曾抬头,更没说叫他起身。 司行知就这么跪在地上,皇帝没发话,他也不急着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将眼前一叠奏折看完,终于抬起头,似乎才看到他一般面带讶异道:“司总管怎的还在跪着,倒是朕忘了叫你起身了。” 话是这么说着,但他却并没有叫他起身的意思。 言下之意,既然你都跪了这么久,那干脆就这么跪着吧。 司行知也不恼,却是故意曲解他方才的意思,直接站起了身。 皇帝眉头一皱,表露出不悦。 “皇上,微臣此来是有要事要与您商谈。” 他说的是商谈,而不是禀报,可见他从心底其实是并未将他这个皇帝瞧在眼里的。 果真不愧是肖绾绾的人。 皇帝冷哼一声,眯眼看他:“不知司总管这么晚了,有何事要找真商谈?” 司行知微扯嘴角,举起手中的木盒。 他从一进来就拿在手中,只是皇帝不想看他,所以也就没注意到罢了。 “臣想与陛下做一个交易。” “哦?”皇帝眉眼微扬,有些嘲讽地看着他。 “朕倒想知道,你有何资格与朕做交易。” “资格。”司行知轻轻重复这个词。 “扳倒肖氏一族的证据……” 他刚一停顿,皇帝就立即睁大眼。 见他如此反应,司行知满意一笑道:“不知这个筹码可还够得上资格与皇上交易?” “你,想做什么?”皇帝略一惊喜过后就是警惕。 “你可别说你这么做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朕想不通,你会背叛太后?” 皇帝的反应也都在司行知的预估当中。 所以,听完他的质问,他也仍旧不急不躁。 “背叛么。” 他轻哂一笑:“皇上未免将微臣与太后之间的关系想的太多了。” 皇帝沉着脸问:“你什么意思?” “微臣可从未说过自己是太后的人。” “你……” “微臣与皇上想要的都是一样的。” 皇帝一顿问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把太后和肖家……彻底的扳倒。” 听到这里,皇帝蓦地倒吸一口气。 “而扳倒肖家的证据全都在这里。” 司行知再度扬了扬手中木盒。 皇帝目光定在那个木盒上,沉声问出声来:“说吧,你想与朕做什么交易?” 只一语,司行知便知道,他成功了。 —— 躺在龙床上的颜语菡一直睁大眼睛,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生怕她一个不小心睡过去,醒来就什么都变了。 当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一个脚步声越来越靠近,她害怕地猛地闭上眼。 不一会儿,脚步声好像就停在了床边。 她感觉到空气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可她不敢睁开眼。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触上了她的脸颊,缓缓地摸索至她的嘴唇。 她只觉得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当即只想快点逃离,于是她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张开嘴就用力咬了上去。 “嘶。” 她听到一个闷哼声,觉得哪里不对,然后小心翼翼地真开眼,先是看到一袭黑衣。 再往上看,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因为吃痛微微皱起眉头。 她当即一喜,就听他道:“明明不是属狗的,怎么咬人这般疼。” 司行知话刚落,就见刚刚还表情惊喜的少女这会儿眼泪都流出来了。 “司行知。”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她边带着哭腔边说着怨怪他的话,豆大的泪珠又滚落下来,打湿了枕头。 司行知似是拿她没办法一般,叹了口气,弯身,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喂,你要抱我去哪?”脸上还挂着泪,她又被他的举动惊到。 司行知看了她一眼,平淡一句:“既是要做夫妻,那这洞房花烛夜自然也是要与我这个相公一起度,难不成,你还想留在这里做娘娘?” 他话一说完,颜语菡又用力抬头,一口咬上他的脖子,那样用力,疼痛瞬间席卷而来。 他也没有甩开她,就这么站在那里任由她咬着。 直到她终于咬够,才放开了他。 “你,混蛋!” 她喘息不平地骂着他,语气之中尽是委屈。 “我何时说我要留下来做娘娘了,你总是这样冤枉我,你……”她咬咬唇,气的难受。 司行知看着她,一低首,吻上她的唇。 两唇相触,点到即止。 但却足以让她惊的忘记说话。 “是我错了,我日后再不会说这样的话。” 他竟是跟她道歉了。 好半天,颜语菡才别扭地别过脸。 “你说的话,我才不信呢。” 她又忍不住嘟囔起来:“说什么洞房花烛夜,哼,说的好听,你又不行……” 刚一说完,她就自行停住了嘴,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她都不敢去看司行知的表情了。 这下完了,他会不会想把她掐死啊? 正在一个人内心百转千回间,忽然听到一声轻呵。 司行知眼眸微眯,嘴角噙着笑意道:“我行不行,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颜语菡蓦地转过头去看他,一脸惶惑:“司行知,你没事吧,莫不是被我刺激到了?” 谁知,话刚说完,人就被他往上一颠,天旋地转间,她已被他抱了出去。 步履生风犹如在追赶什么。 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