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真好甜啊,连歌你也尝尝。” 纪连歌看向面前的少女,手中拿着一根竹子制成的竹片,竹片上是冰糖熬制的糖稀画成的兔子糖画。 黎清予故意将自己舔过的地方递向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带着捉弄。 纪连歌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却是没有理会,而是拿出素帕,拿过她的手,轻轻擦拭。 原是她不小心碰到融化的糖稀,手上都是黏黏的,她也都不在意。 “看来是我的错。” “嗯?”黎清予不解他突如其来的认错。 他目光如水,静视着她道:“若不是因与我待在一处,阿四定然还是端庄淑丽的大家闺秀。” 说着,又是轻摇首:“哪像现在,全然不见了平时的样子。” “照此下去,阿四可是难觅良婿了。” 黎清予听他说完,脸颊立马气鼓鼓的。 “你,你又拿我取笑!” 若非是跟他一起出来,她又怎会这般无所顾忌。 偏生他还非要提什么觅得良婿。 明明知道她的心思…… 这样想着,她也故意与他唱反调。 “我若不能觅得良婿,那你也不能抱得美人归。” 纪连歌侧首,眼梢含笑:“那可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黎清予道:“为何?” “自是因为。” 他笑而不语,接过她手中的糖画,往前去了。 黎清予提着裙角跟了上去。 “因为什么,你告诉我。” 他侧目看她,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继而笑道:“阿四可是觉得自己算不得美人么?” 话一说完,黎清予立即反应过来,脸颊又习惯性地红了起来。 他总是这样逗弄她,她羞恼地跺了一下脚,而后故意加快脚步走在他的前头,走出两三步,就听见他在身后笑,她于是走得更快了些。 —— “黎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突然传来,随之,一个玄衣男子挡住了黎清予面前的路。 黎清予凝眉看向来人,很年轻的男子,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却是生的剑眉星眸,一张俊朗的五官棱角分明。 可不知为何,他眼下明明是在对她笑着,可她却总觉得他这个人有些阴寒之气。 就是一种打骨子里的不舒服。 她微微避开眼,对着陌生男子,自是不能太过接触。 男子见她回避的动作,表情微变,继而又问道:“姑娘是不记得在下了吗?” 黎清予自然是记得他的。 虽说她对他没有多少好感,但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救过她一回,她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上回之事,多亏公子相助,小女才得以脱身,还未及言谢。” 男子听她这样说,才算放了心,这证明她没有忘记他。 若是她忘记了,那他先前做的事情岂不是白费了力气,他可还是要依靠着她,让整个黎氏一 族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这般想着,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看向眼前有些过于固守礼数的清冷女子,说实话,像她 这样的所谓‘大家闺秀’,他其实根本就看不上眼的,女人,若是太过死板,就太无趣了不是 吗。 他喜欢的,自然不会是这样的女人。 但偏偏,他现在需要让她喜欢上他。 “黎姑娘今日是一个人出来?怎么身边也没带个侍女。” 听到他问自己的私事,黎清予心下便有些不喜,可面上仍旧是淡淡地,不答反问道:“公子怎知小女姓黎?” 男子蓦地被她这样一问,当下有些愣住,不知为何被这女人那清澈无比的眼神盯着,他总觉得有种要被看出的念头。 但他很快就恢复如常道:“那日见了姑娘所乘马车,无意窥见马车上的家印,倒是记在了心里。” 显赫世家,都会在马车上印上自家的家印,他这样回答,也是没有可挑错之处。 黎清予听了只是沉了眸子,却是没有别的话。 男子见此,便又进一步到:“黎姑娘若是无事,在下可否请姑娘到里间的茶楼去尝一尝新出的点心,早前在下去尝过,味道很是不错。” 黎清予家教虽不说多严,却也绝不是这样轻浮之人,可眼前的男子居然三言两语就要邀她与 他二人一起独处。 当真是轻薄。 她眉头下意识皱起,正要出言拒绝,就听到身后传来令她心安的声音。 “怎么走得这般快,害我险些将你丢了。” 黎清予当即转身,就见身着白衣广袖的男子眼含笑意地向她走过来。 玄衣男子自是没有错过她转身那一刹那,眼睛里闪过的欣喜之意,当即眸光一沉。 纪连歌在她身边站定,伸手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阿四若再这样胡闹,下回便不带你出来了。”虽是指责,可话语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黎清予全然忘记了身边有一个陌生的男子,扁了扁嘴,有些委屈。 “谁让你老说话气我,我走的又不算多快,分明就是你故意落下的。” 纪连歌点了点她的额头,故意语带气恼之意。 “就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 “若不看见了适合你的物件,我又怎会停住,你倒还真的撇下我走了。” 黎清予立即抓住他话中的重点,双眼立即亮晶晶的看向他:“你给我买了礼物?” 说话间就伸出双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纪连歌却是摇摇首,将目光投向一侧。 “等回去再给你看。” 现在嘛,有外人在呢。 他眼神平静地看向眼前的玄衣男子,只不过一眼,他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可尽管如此,他仍旧是没有多余的反应。 皇子又如何,不过是个不受宠的。 男主又如何,有他在,他这个‘男主’,也只能是‘原男主’。 纪连歌心下思绪按下,面上则是虚假的浅笑。 那笑看上去温和的很,可是总让人觉得带着针刺一般,极不舒服。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晾了他这么久,这会儿倒是看见他了? 玄衣男子心下暗暗咬牙。 先前被这二人做空气一般忽视存在不说,他还要站在这里听他们俩那分明是打情骂俏的对 话。 眼下他才发觉,原来这黎家小姐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古板守礼。 她也会娇笑嗔怒,只不过要分对谁。 知晓这个之后,他眼神更是暗了暗,再看向这个不知姓名白衣男子,就带了一抹阴狠之色。 看来,他会是他的绊脚石。 但是表面功夫,谁不会做。 玄衣男子压下心头的想法,抬手介绍道:“在下肖绍,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纪连歌微微眯起眼。 肖昭? 皇家姓为陈,但这位不受宠的皇子母妃娘家便是姓肖。 他竟是连名字都懒得改,只是换了个姓。 纪连歌面带笑意,看了一眼身旁的黎清予,只道:“听闻肖公子早先替阿四解了围,如此恩情自当好生恩谢,但不管如何说,她一个女子总是不好跟陌生男子单独相处,若是肖公子不介 意,明日还是午时在此处,由在下来替她答谢肖公子一番?” 一番话,虽说是与他商量,但看他那态度,却是没有一点要征求他同意的意思。 陈昭眼神一冷,看来这个男子当真不像表面看去上去那样温和无害。 而他问他的姓名,他却是连答都懒得回答。 如此目中无人。 他轻呵一声,看向黎清予,却发现她早已躲在了那白衣男子的身后,手指还轻扯着他的衣 袖。 “既如此,那明日午时,在下便在此恭候了。” “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陈昭说着,拱手离开。 纪连歌面上笑意褪去,看着那离去的黑色身影,眼眸微微沉了沉。 不愧是原男主。 这般折辱,也能忍耐不动。 可惜。 他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的。 正在思索着,忽然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拉扯。 他侧首,就看到一脸憋闷的黎清予盯着他。 “那个无礼之人走了?” 闻言,纪连歌不禁微挑了挑眉。 真是奇怪,原男主这个时候在她心里竟是这样的印象么。 “无礼之人?” 听他疑问,黎清予当即点点头,随即又打开了话匣子跟他抱怨道:“你不知道,那个人有多无力,先前啊,我随府中人去山寺上香,回来碰到几个不长眼的登徒子,原先我是不打算理会的,反正我们黎府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 “谁知那人就跳出来了,自以为很威风地教训了那几个小喽罗,就跑来掀我的车帘,哼,如此轻薄无礼,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自是将他快些打发了,谁知道今天又遇见了,方才还想让我跟他一起进茶楼,若不是你来了……” 说到这,她就停下了。 而纪连歌从头到尾都眼带笑意地看着她,未见不耐。 “怎么不继续说了?” “反正都怪你。” 说着,她将他的衣袖一甩。 他颇是无奈:“怎的又怪到我了。” 黎清予一副理所当然。 “若不是你撇下我,我又怎会被他缠上,怎么不怪你。” 这番话,摆明是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偏生,他又拿她这无赖的样子没有办法。 “对了,你方才不是说看到了适合我的物件吗,是什么?” 险些就将这事忘了,黎清予再度伸出手,一脸期待地等着他的礼物。 纪连歌笑意渐深,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样金灿灿的小东西。 叮叮当当的,还发出清脆的响声。 “诺,给你。” 黎清予瞪着手心里的那把刻着“平安”二字的平安黄金锁,脸颊蓦地红起来,不过这一次却不是羞红的,而是被气的。 “纪连歌,你故意的!” 居然买了把小儿才会带的平安锁给她。 “我又不是小孩子!” 若是要人瞧见她戴着这个平安锁,铁定会被嘲笑死的。 可惜,任她如何气恼,那始作俑者已经早先往前去了,她暗暗咬牙,提着裙角追了上去,听见他故意似的笑声,她脸红更甚。 纪连歌看向捏着那把平安锁的少女在一旁愁眉锁眼,眼睛里的笑意却未达到深处。 他当然并非是为了逗她才买的这把平安锁。 他对她仅有的希望。 就只在那‘平安’二字。 而他,也会为了这两个字,尽全力将她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