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陈家的花轿到了。” 成管家急匆匆跑来。 大太太还没有什么表示,二太太就先急了。 “那可怎么办,大少爷还没找回来的,这花轿怎么这会就到了。”边说还边抱怨。 大太太睨了她一眼,冷语道:“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人家自然是要赶在吉时前到,难不成还要等你那宝贝儿子找到不成?” “你……”二太太气结。 “这也不是我一人的事,大少爷还没找回来,花轿就到了,一会儿要拜天地,没有新郎官, 我们谢家都不好跟人家交代。”言下之意,这是事关整个谢家的事,他们也别想推的一干二净。 大太太冷哼一声,就要转身就走。 “哎呀,我的太太哟,可先别吵了,这花轿都已经到了,现在还在门口等着呢,宾客也都来齐了,就等着新人见礼呢。”成管家这边急的焦头烂额,哪知道,两个太太这时候还在闹。 “那还等什么,先把人迎进来啊。”二太太催促着。 “迎进来?哼,你说的容易,你宝贝儿子不在,谁去迎,你去啊?”大太太非常不客气给了她一个冷笑。 二太太脸色一白,抬眼就看到站在大太太身旁的谢蓦笙,眼睛顿时一亮。 “这,二少爷不是正巧在这吗……” 大太太见她笑的讨好,当即察觉到她的心思,眉头一皱。 “少动那些歪脑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二太太嘴角一抽,又堆笑起来。 “哎呀,都是一家人,大姐别那么见外,大少爷现在不在,亲兄弟帮个忙也没什么,帮把人先迎进来再说嘛。” 一听她果然动了这个心思,大太太表情瞬间变了。 “你想的倒美,别把你那套用在我这,没用,你以为你那儿子是谁,想让笙儿替他?门都没有。” 不过一个庶子,这些年她不曾管过什么,反倒让他们娘俩越发的放肆,连自己的身份是什么 都认不清了。 二太太本就恃宠而骄,她也懒得说了,倒是谢沐霖,还真把自己当做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了, 也不看看他的身份,一个庶出,这么些年,吃喝用度都照比嫡出就罢了,老爷送他出国留学,她也没意见,毕竟是谢家的少爷,总不好比旁人落下什么。 可也许是他出国这么久,无人管束让他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变得越来越不知轻重,先前家中三番五次寄信让他回家成亲,他左一个推脱,右一个避谈,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在还敢成亲当日玩失踪。 他究竟是不把他自己脸面放在眼里还是不把谢家脸面放在眼里。 呵,庶出就是庶出,到底是没规矩的。 二太太没想到大太太会这么严词拒绝,她被落了脸面,脸色很是难看。 但她还是不愿死心。 甚至在她看来,这种代娶的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前头不是有李家那个老太爷娶的第十五房姨太太,谁知成亲当天高兴过头,一下子中风了,最后还是他大儿子出面替他迎的新人。 又有城西关家,长孙自娘胎出来就体弱多病,险些不成了,家人给定了一门亲事,说是娶亲,实则为了冲喜,那新郎官病了那么久根本就下不来床,哪里还能拜堂,最后也是他的兄弟替他拜了堂,虽说过了没多久,那长孙就这么去了,但这人到底是算他娶回来的,也只能安心待在关家替他守寡。 所以,如今她只是想让谢蓦笙替谢沐霖迎一下新人进门,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影响。 但她却忘了,李家老太爷那是纳妾,城西关家那是冲喜。 而谢沐霖,没病没灾,怎么也没有让嫡出的二少爷去替他一个身体健全的庶出去迎新人的道理。 大太太拉着谢蓦笙就要走,她多年未见儿子,还有许多话要跟他说的,根本就懒得理这个疯女人,反正眼不见为净,既然是她那好儿子惹出来的烂摊子,就让她自己去慢慢收拾吧,今儿个她还就不管这事了。 二太太见她要走,急了,直接用身体拦住他们。 “大姐,您话不能这么说,这事您可不能不管,毕竟事关我们谢家的脸面。” “谢家的脸面?” 大太太言语讥讽:“你们母子要真知道我们谢家的脸面,就不会给我弄出这样的事。” 二太太脸色讪讪,见大太太说不通,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谢蓦笙。 “二少爷,你看……大少爷不在,你能替他一下吗,算我求求你了。” “不会麻烦你太多,你就帮大少爷把人先领进来……” 大太太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出言打断:“你别想,我不会同意的。” 二太太脸色白一阵青一阵,却仍在看着谢蓦笙,以期待他会心软。 谢蓦笙单手轻拍了拍大太太的手臂,以示安抚,继而目光平静地看向二太太。 “将人领进府。” 他声音微挑: “之后呢。” 二太太想了一会儿,才有些不确定道:“之前派出去找大少爷的下人也快回来了,应该能赶得上拜堂,如果赶不上……” 她又小心地看了眼谢蓦笙,却不敢将下面的话说出来。 谢蓦笙眼角微冷。 “不用了。” “他应该是赶不回来了。” 二太太闻言一喜:“二少爷是答应帮忙了?” “我替大少爷谢谢……” 谢蓦笙嘴角轻扬。 “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他了。” 在二太太不明的眼神中,谢蓦笙压下眼帘。 抬手轻扭左袖的袖扣,抬眼,目光晦暗。 “人我自会迎进门。” 不过。 “只会是以我谢蓦笙的名义。” 说罢,直接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二太太或许还没想明白谢蓦笙话中含义,但是大太太却是当即变了脸。 “你给我站住。” 他应声停住。 但却并没有转过头。 “你要做什么?” 谢蓦笙转头看了一眼大太太,嘴角弯起一丝弧度:“母亲,父亲卧病在床,谢家的颜面,您要替他守住。” “我保证,您的儿媳会是一个温婉贤惠,知礼懂事的女子。” 说着,他顿了顿,留下一句:“相信我。” 就再度转首,径直往外走去。 大太太看着大步离去的谢蓦笙,险些站不稳,成管家见了立即上前扶住她。 二太太这会儿才回过神来,有些激动地问他们:“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 陈家的花轿在门前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一旁围满了看热闹的宾客和路人,吹吹打打了一路,这会儿乐队仍旧没有停歇。 大家伙儿都在等着新娘子露面,谁知那新郎官却迟迟没有出来接新人。 莫说是送嫁的人急了,就是一向见多识广的喜娘这会儿心里也有些打鼓。 你说着新人都到门前了,哪有不出来接人的道理,这些家大少爷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新娘子的贴身丫鬟催她去问问,喜娘就拉着一个下人,正要烦请他进去催促一下。 忽听里头传来吵闹的声音。 喜娘立即喜上眉梢。 “别急,新郎官这就要出来了。” 喜娘说完,众人脸色都好了许多。 新娘子的贴身丫鬟低头凑到花轿门前低声道:“小姐,姑爷马上就出来了。” 轿中一身喜服的人,端坐在其中,似乎并无反应,但殊不知,在那宽大的衣袖下,一双纤纤素手早已紧张地纠缠在一起。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迎来的却不是一身大红的新郎官。 而是一个穿着一身笔挺军装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列队整齐的两队军人,在他于府门前站定时,自动在两列排开,气势非凡,一旁围观的众人直接被隔开在外。 吹打的乐队这时早就停了下来,一身花哨装扮的喜娘有些傻眼地看着眼前这阵仗,好半响才 讪笑着上前询问道:“这,怎么出来是军爷们。” 说着不由地探头想要往里找些什么:“那,新郎官呢?” 谢蓦笙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 身后的副官早就上前,面色不快道:“还找什么新郎官,我们长官不是在这里吗。” 一句话,让人顿时明白。 为首的就是新郎官。 其实,谢家大少爷出国留学多年未回,现如今是长得什么样子,外人也不清楚,所以就算换了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知道。 只是,这谢家大少爷不是说好的文人吗。 什么时候成了当兵的了? 而且看这情况,这还是当官的了? 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喜娘一脸看不明白,陈家送亲的就更不懂了。 没听说陈家大少爷参军了啊。 不过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先不说别的,就眼前这样大的阵仗,他们也不敢多说其他。 谢蓦笙此刻却不管旁人如何想,他径直走到花轿前,一双皮靴落在轿门前,擦拭的蹭亮的黑色与那鲜红的颜色形成对比。 一旁的喜娘见状忙给新娘的丫鬟使眼色。 “还不快点掀开帘子,让新娘子出来啊。” 丫鬟半天反应过来,赶紧转身掀开轿门帘子,谢蓦笙一低头就看见端坐在轿中的新人,一袭大红嫁衣,映入眼眸深处。 “少爷,喜绸。” 身后,急急忙忙跑出来的成管家拿着一段扎成花簇的喜绸赶了来。 喜绸寓意红线,喜绸两端,让新人各执一端,这样就寓意被牵连到一起了。 谢蓦笙看了那方喜绸一眼,眸中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用了。” 不管是喜服还是这喜绸。 原本就不是为他准备的。 对他而言,只有这身军装才是他对她的重视。 视线落在轿中人身上,他伸出了手。 而后,她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虽平淡,却莫名叫她安心。 “把手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