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沉默了好久,姜氏才睁开微微浑浊的眼,道:“我总觉得薛氏那孩子如今太飘逸出尘了些。”
“‘飘逸出尘’?这是何意?”蔡妈妈轻轻替她捶着腿,问道。
对她而言,二少奶奶家世不好,只有她巴结将军府的,哪有将军府反过来要维护她的时候,有些本末倒置,不免心生不屑。
“她如今万事不管,生病那一个多月,更是关起门户不理俗事。前几日出了柴氏的事,今日又将我和老太太赏的东西全拿出来,看似是大方知礼,可这样的做法,显然是不想跟将军府和度儿再有沾染……”
说到这里,姜氏坐直身体,托住蔡妈妈的手,担忧道:“我怕……我怕将来有一日,这孩子生了离开的心。”
蔡妈妈看主子不像作假,惊讶一回,只她心里对薛扶泠也没有高看,柔声劝道:“太太这是什么话?难道她能舍弃将军府的万般殊荣?”
见太太还是眉头紧皱,蔡妈妈又道:“再说,薛家不过是个小官,薛老爷更是那攀龙附凤的翘楚,有他在,岂会同意少奶奶与少爷分离?”
“就算她真的要撇开所有,太太再为少爷寻摸更好的来就是,横竖薛氏又不是什么离不得的。”
想是这些话起到了作用,姜氏的脸色才好看了些。
其实蔡妈妈说的这些话,她心里也晓得,只是,也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如薛扶泠这般品行的儿媳,京中只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刚才那番话,也是不知怎的,突然有了预感。
如今有蔡妈妈的安慰,加上心口的难忍,到底将不安压了下去。
但愿真的如蔡妈妈所说吧。
且说齐行度从姜氏的院子出来。
一路想着母亲的话,待再抬头,已然到了蘅缇院的门口。
她知晓自己不会宿在蘅缇院,已是命人将院门关了。
看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光,齐行度莫名更添心烦。
不晓得是为门里人的自知之明,还是被母亲教导的愤怒。
“家主怎的不进去?”
正要抬手推门,一道柔声传来。
柴宝姝不紧不慢的上前询问道。
“你,你怎么在此?”
面对大嫂子的妹妹,他是愧疚的。
好好的一个女子,被自己污了清白,又委身做了妾室,既觉得愧对大嫂子,又觉得愧对柴宝姝,更觉得辜负了他的虞儿。
所以她进门到如今,两人竟没再说过话。
“妾身晚间吃多了茶水,有些睡不着,便想着出来走走。”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是得了提醒,掐着点出来的。
她贪慕富贵权势没错,可也看得透彻。
齐行度的后宅是顾轻虞把着,连薛扶泠这个正头奶奶也比不上,她若是想出头,就更难了。
不争不抢?
见薛扶泠并未受齐行度待见就可知此法行不通。
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宠爱算什么?若是能有个孩子,叫地位更是稳固,那是最好的。
她想要的也不多,且先趁着齐行度对她的愧疚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