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薛父,齐行度内心反倒是有些怕薛策这个舅兄的。
原因无他,薛策其人,一板一眼,待人接物,都是严肃有礼的。
偏他还是个端方君子,旁人想从他身上找到一点不好,都是不能够的。
对薛策的到来,他大概心中有数。
“听闻兄长近日即将升任太常寺少卿一职,实在是可喜可贺,等改日定要去府上恭贺一番……”
“不值一提。”
薛策淡淡的,始终不甚热络。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说些闲话,又见洗墨前来交差,终于听见薛策问了。
“外面传言之事,齐家是否不满意我家妹子?”
这话很是直白,齐行度心中有些发紧,但还是厚着脸皮开口。
“外界传言岂可当真?兄长莫错怪齐家才是。”
“哼。”薛策冷哼一声,却并不看他。
“也不必说外界传言。就拿扶泠上次坠崖之事来说,我来齐家看望的时候,从未见过你对正妻呵护一番。”
“就当你忙着差事吧。可天下哪有大丈夫对柔弱妻室动手的?你真当我们是好糊弄的吗?”
“想是你瞧着我们薛家门第不高,人微言轻,家中的女眷又性情绵软,很好拿捏欺负是吗?”
闻听这话,齐行度手中沁出汗来,忙站起身拱手道:“弟绝无此想法,兄长言重了。”
“都是弟的错,一时情急,才……弟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万望兄长见谅。”
“呵呵。”薛策冷笑。
男人了解男人,嘴上的承诺和所行所为都是有出入的。
有时候就连他这样自觉克己复礼的人,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违背君子之德,何况齐行度?
“我从不信什么空穴来风,若是不会,刚开始就不会,等不到你向我承诺什么。薛家虽比不得将军府,可到底也不会叫女眷受辱挨打。”
“世间女子本就不易,得了夫婿,本该受到敬重爱护,却不想当初的齐、薛之好,竟促成了你和扶泠这对怨偶。”
“多说无益,今日我这个兄长便替父亲做主,接了我妹子回家,等来日与族中商议之后,送了合婚庚帖来,从此你与她恩断义……”
“兄长,不可。”
齐行度咬牙跪了下去,并打断薛策的话。
前几日,外面传言齐家宠妾灭妻、贪污纳贿、草菅人命等等罪证,参言的折子堆得两摞高,圣人也多有斥责的。
且家中祖母年迈,母亲缠绵病榻,长嫂孀居,竟无一女眷能支撑起将军府内务来。
这样内忧外患,摇摇欲坠的家,若是再放薛扶泠离开,只怕更是雪上加霜。
齐行度双手垂在两侧,袖子下隐藏的指尖泛着白,喉间干涩,缓缓道。
“扶泠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将军府如今经不得风雨,若是果真如兄长所说,齐家的名声和岳父的期待,岂不是要落空了?您或许没有顾忌,难道这也是岳父所期待的吗?”
“弟知道兄长的意思,今后定会好生对待扶泠,还望兄长给齐家和我一个机会。”
且……他私心里,不想与她分开……
薛策想起父亲的话,心中满是无力之感,茶盏捏在手上半日,只喝不下去。
且说蘅缇院。
那‘和’离’两个字像是一个诱惑的陷阱般叫人向往。
“父亲和母亲会同意吗?”
薛扶泠心动不已,问出的话也带着满目的期待和满心的火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