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如今井水不犯河水似的和睦,略微怜惜她没了孩子,又在月子里遭罪,算是稍微弥补当日利用顾轻虞的愧疚之心吧。
马车缓缓行走,薛扶泠和顾轻虞俱坐在马车上沉默着。
“你当真会离开?”
还是顾轻虞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宁静。
薛扶泠并未出声肯定与否,只是平静的看着顾轻虞,微微眨眼。
只消一眼,顾轻虞便知道了答案。
“从前恨你,如今倒是对你有了一丝佩服。能及时抽身,也是大智。”
顾轻虞也不再装腔作势的恭顺,懒散的说一句。
她月子没坐好,腰腹之间并不能支撑她长时间挺着,便半靠着,怎么轻松怎么坐。
“你的丫鬟当真心细,还晓得为你准备吃食,知道宫中的宴会都是喝个水饱的。”
顾轻虞毫不客气的将紫竹放上马车的青禾酥往嘴里塞,心中对自己的贴身丫鬟雯樱微微失望。
同样是自小伺候的情分,雯樱却因为自己前几日的异样嫌弃她这个主子落难失势。
不过,如今她也醒悟了,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那你想过离开吗?”
薛扶泠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初见顾轻虞的样子。
那时的她高贵明艳,身上带着世家贵女历经磨难之后的坚强和孤傲,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枝头上艳丽的玫瑰不该被淤泥摧残。
“离开?离开谁?齐行度?还是将军府?咳咳……咳咳咳……”
许是吃的太急,顾轻虞的脸瞬间被呛的通红。
薛扶泠忙倒了茶水给她。
缓了一会儿,顾轻虞才好了,将眼角笑出来的泪擦了,脸上带着茫然。
“你若是想要自由,便趁我还是齐家主母,能做妾……妾室的主,将你送到庄子…庄子上去,总好过现如今的局面。”
忍着渐渐升起的腹痛,薛扶泠咬着后槽牙将话尽量说的完整。
还是那句话,她和顾轻虞没有多大仇,自然也不愿看她深陷在齐家的淖泥中。
顾轻虞失神须臾,又重新带上笑颜,“我和你不一样啊,我还有弟弟要顾,我顾家还等着我和我弟弟去支撑呢。”
她已不是有尖刺的玫瑰了,现如今的局面,她还要做依附齐行度和将军府的菟丝花,她还不能走。
顾轻虞说完,也不再同薛扶泠讲话,而是专心低着头吃点心。
可薛扶泠分明瞧见了几滴清泪落在她脚下毯子里,消失不见。
罢了,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不必强求。
只她也顾不得顾轻虞如何,她腹中愈发疼痛难忍。
直到行至半路,薛扶泠终于如愿叫齐行度发现了异常。
齐行度起先还不信,待看见薛扶泠额头的冷汗、纸白的面色和衣裙后面的污迹,才拧着眉叫人将薛扶泠送回府里。
顾轻虞一个人坐在薛扶泠的马车上,看着坐垫上的那团没人顾得上收拾的刺眼的血迹入了神。
那日,她的笙儿也流了这么红的血,一片片的,染红了自己亲手给他做的包被。
“呕~”
顾轻虞头晕目眩,干呕一声,想吐却吐不出来。
不行,她得撑着。
她想复兴顾家,只没落的将军府和失势的李漪澜还不够,她得趁着这次进宫,去找更多的靠山。
拿茶水压了压,没想到更加难受起来。
她急的抓耳挠腮,抓的脖颈和手臂上大片殷红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