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策虽不知邵澈这样反常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还尚有一丝理智,正准备说话。
“劳烦先帮她看看,我去找别的大夫来。”
冲着有点医术的谢氏说完,邵澈扭头就要走。
谢家门房上一个小厮战战兢兢的回,“我们老太爷想必在齐家。”
“刚才怎么不说?”
“正要回报,没……没来得及。”
小厮讪讪的应答。
“骑马快些。”谢栽指了家中马厩的方向给邵澈。
邵澈当然听见了这话,只没回头,又冲进黑暗之中。
疾驰在街道上,也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邵澈像是无知觉似的,恨不得这路程瞬间能到。
疾风劲雨,马蹄声声。
这场景,好似回到了他初见幼年阿苓的时候。
邵澈是家中嫡长子,按理来说,该是最受宠爱的一个。
可事实不是这样。
母亲怀他的时候,发现父亲有个外室,一气之下,动了胎气,早产生了他。
那外室像极了母亲……不,是母亲像极了那个外室。
夫妻两个能成婚的秘密,竟是父亲不能娶低门小户的外室进门,才将母亲这个相像极了的女子作为外室的替身。
本以为是少年恩爱夫妻,谁想竟藏着不堪的秘密,将白头偕老的誓言撞个粉碎。
母亲来自鼎盛时期的齐家,身上自有将门虎女的高傲。
还没出月子,她便闹着要与父亲和离。
父亲出身书香世族,按理说面子比里子重要。
可他借助妻族势力和本身的才干,已经不是那没有实力依靠家族的毛头小子了。
两人就那么沸沸扬扬的闹了一通。
凭着爱意,最后到底是母亲低了头,帮着父亲将那外室迎进了门。
与和自己长着相似的脸的外室共处一院,共侍一夫,母亲又怎能甘心?
所以,她才生下邵澈,便又投身到争宠的行列里去了。
照理来说,这其中并没有邵澈的事儿。
可母亲被编织的噩梦惊醒,又无处发泄,便认为是他生来带克,命中带煞,使自己与夫君不合。
更何况,因为早产,他一直有语迟之症,更是不比外室的儿子聪敏,母亲痛恶他不会说好话哄父亲怜惜,竟是变本加厉的将他当做仇敌一般憎恨。
至少,从他早慧记事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幼年的邵澈并不知道父母恩怨。
他只知道,姨娘会笑着一勺一勺喂弟弟喝汤,会柔声鼓励弟弟学步,会在弟弟学步摔倒的时候惊呼一声垫在弟弟的身下,替他抵挡疼痛……
他没体会过这样的慈爱,也想要被同样视若珍宝。
可他说不出话,连母亲寻来顶有名的大夫,也说他是个哑巴,恐怕治不好了。
人总有攀比之心,甚至为此,还能附上全部筹码。
与隔壁外室的儿子相比,他这个正室嫡出的儿子简直像是个耻辱一般。
母亲往往被气的,要用裹了湿布的荆条抽打他的手心和脊背,有时候气的狠了,还会将臭了的抹布塞进他的嘴里,骂他“既说不出话,怎么当初不摔死,总比当一个天聋地哑的死哑巴要好”。
姨娘生的弟弟聪慧又会讨巧,很是受父亲喜欢,往往因为多背了首诗词,引得父亲连连夸赞,去姨娘的院子也勤快。
他每次被罚,都会偷偷溜进姨娘的院子,躲在晦暗处看着弟弟被父母围着疼爱。
一边羡慕,一边奢侈的将那想象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