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寿宴都是欢庆的,唯独薛扶泠强撑着笑颜,心中却似钝刀子磨肉一般疼。
浑浑噩噩的挨完寿宴,薛扶泠又问了高至欢文姨娘的事情。
得知文姨娘在县主的家庙过的不错,她的心才稍稍平缓下来。
送走宾客,湖阳郡主本拉住她好似要说什么话,但看到她脸色泛白,神情有些恍惚,不免担心几句。
邵澈为她死了,可却不能叫人发现端倪,发现她的难过,便再一次的以身体不适为由说了谎,仓皇的逃出了郡主府。
回薛家的马车上,照旧是紫竹和忍冬陪着薛扶泠坐。
忍冬难得去别家做客一回,自然兴致高昂。
可她说了好些话,却不见主子和紫竹搭茬,也渐渐觉出不对,闭了嘴。
路过一处,薛扶泠下意识将棉布帘子掀开,正巧路过邵家宅子。
一品官员家宅,与齐家相差无几,更是比薛家恢弘甚多。
只是不见门楼挂白,不像是家中长子故去的模样。
车里长久的沉默,薛扶泠突然哑着嗓子出声。
“去趟安国寺。”
紫竹明白主子的意思,红着眼点了头,叫忍冬去吩咐越娘子等人变道。
等到了安国寺的时候,日暮正好西沉。
薛扶泠抬脚进宝相殿,那橘色的光正落在位置最显眼的大肚弥勒佛身上,连同佛祖的金身一起,耀出夺目的光芒,佛像好似活了过来似的,慈眉善目,怜悯众生。
“贫僧法号智通,这位女施主,不知有何心愿来此?”
此时寺中人烟渐少,殿内不过两三个沙弥在忙碌,眼前问话的是个白眉年老的和尚。
他见薛扶泠站在殿中不闻不问只盯着一排海灯瞧,便出来招待。
“大师,我……我想请寺中为我的一位故人做场法事,顺带再供奉个往生海灯。”
薛扶泠说着,将身上凑出的银钱全部拿出。
不管邵家是如何操办邵澈的丧事的,对于救命恩人,她定是要尽了自己的心思的。
且,不亲自来一趟,她心中难安。
智通大师闻言,唤了一旁剪烛的小沙弥过来,亲自吩咐一番才罢。
法事也不是立时就有的,且今日已晚,薛扶泠又不得不在越娘子的催促下回府。
深秋渐冷,万氏和薛栊等人也没再替她寻亲,薛扶泠的耳畔安静不少。
薛家和齐家总共十三年,已然将她的性子和小时候的活泼彻底割裂开了。
又加上在家无事,更是懒怠,既不出门也不太说话。
整日在房中抄写诔文佛经,一字一句写的认真,写完又亲自烧了。
有清修做借口,她这副样子,落在万氏等人眼中,竟是再自然不过。
“姑娘,今日落雪了,咱们去园中逛一逛吧?”
“是啊姑娘,咱院中的墨兰也早早开花了呢。”
忍冬半夏几人见主子闷闷不乐好些日子,变着法的想叫她出门散散。
薛扶泠闻言往窗台看去,见果真有洁白落下,才反应过来,日子恍惚已到了十一月。
今年的雪比往年还早。
窗台上的摆着的两盆墨兰开的蓬勃,叫她不觉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正好是邵澈携两个妹妹进京的时候。
两人初见,她甚至觉得他落在她身上的炽热目光有些无礼,还为此暗中生了恼怒……
唇角微微抿紧,薛扶泠暗觉自个像是垂垂老矣的妇人,爱回忆起往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