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一己之力荣耀了整个秣陵县的江东士族大纛,纪瞻?!
与纪峰的反应如出一辙,大厅内一片哗然。
纪瞻显然对这种反应不大满意,眉头微皱,沉声问道:“到底什么情况?”
“今日凌晨,纪峰捕头带着纪县令口谕到我驻地拜访杨督尉,但杨督尉昨夜受伤未愈,便拨了十人给纪捕头调用。小人是依纪捕头之令,刚刚拘捕了此二人。”
“何罪?”纪瞻沉声问道。
“纪捕头说这名少年昨夜出手伤了近百名军中将士,是对官家大不敬。”
“那这孩子呢?”
“纪捕头说这孩子来历存疑,昨夜曾为疑犯发声,今日又主动投案,故要求小人将他绑缚了一并带走。”
纪瞻面色铁青,当着王籍之的面,感觉被人重重扇了两巴掌。
睿王初到此地,江东士族与北方士族表面正和睦共处,如果自己这儿把堂堂淮南太守之子打入大牢,等于把刀送到睿王手里。
来!砍死我吧!
纪瞻念及此处,眉头紧锁,迅速环视四周。
还好看起来都是些普通食客,只要应对好王家,此事或许能转圜。
纪瞻同时也瞥见,那手戴镣铐的少年依然面不改色,泰然自若。
现在有理由相信,面前这位少年真是所谓一巴掌打死百名甲士之人,但兵士只说出手伤了将士,未言致死,说明昨夜这少年应该只是略施惩戒罢了。
可既然王家有人站这名少年,按眼下的形势,就算真杀了人,也得想办法保下来。
纪瞻冷声道:“镣铐解开,给孩子松绑,一同送回厢房,其他人外面待着去。把这纪峰提到厢房去,老夫要问个清楚。哦对了,差人叫纪琼滚来见我!”
说罢纪瞻招呼焦燕:“有劳小娘子将我这桌餐食移至这孩子的厢房,多谢了。”
焦燕连忙行礼。
一场闹剧,瞬间平息。
秦溪与王羲之被兵士带走仅片刻,便已送回至厢房门口。
秦溪瞥了眼对面那间厢房,门轻掩,青竹并未出来,知是青竹应该听到一二。
王羲之推门而入,抬眼便见到满面愁容的王悦,而王悦未及吃惊,已看见羲之身后跟着的王籍之,讶异道:“堂兄,你怎么来了?”
王籍之笑道:“本是导叔听闻昨日你遭袭,放心不下,自己又走不开,便以羲之也在此的理由,叫我过来了。还好我搭了纪大人的车,否则羲之还真能被人抓进大牢里去。”
“纪大人?”王悦有些诧异。
纪瞻正好也入了厢房,拱手道:“老夫纪瞻,公子可是王参军世子王悦?”
王悦慌忙回礼:“原来是祭酒大人到此,晚辈有礼了。”
纪瞻摆摆手道:“老夫这是与几位公子有缘呀。方才听籍之说悦公子昨日遭袭,又是何故?不会是秣陵县的兵士袭击的公子吧?”
“不是不是……”王悦连忙摆手,大致将田猎遇杀手,以及昨夜遭兵士围困等情况说与纪瞻听。
讲述间,兵士已将纪峰押进厢房,纪峰只伏于地面,浑身发抖,头也不敢抬。
纪瞻面色愈加难看,听罢只冷哼一声。转而和蔼地问王羲之:“小郎君为何要自己投案?大牢可不是好玩的!”
王羲之道:“秦溪哥哥保护我们又打跑刺客,又赶走捣乱的兵士,更是因为不想连累满福楼的人而甘愿被带走,羲之觉得如果能有士族子弟跟着秦溪哥哥,那些兵士定然不敢乱来。但眼下悦哥和悦哥的师尊都是被那个坏组织盯上的目标,不能随意露面。那也只有我自己去了。”
纪瞻看向王籍之叹道:“令弟之智勇,不下于当年的江东之主孙仲谋啊!”
未及王籍之回话,王羲之竟又脆声道:“纪大人,羲之可比不上那孙仲谋,他是孤身入敌营,羲之只是陪秦溪哥哥走一趟罢了。而且羲之知道,待在秦溪哥哥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纪瞻面色肃然,起身对立在门口拐角处几乎把自己当成局外人的秦溪深深一拜:“秦公子不仅武功卓越,且侠义仁心,老夫今日得见如此英雄少年,方知惊为天人是何意,敢问秦公子祖上何人,家在何处?”
王籍之闻言眉头微皱,秦溪却只淡淡一笑,恭敬回礼道:“晚辈乡野散人罢了,如今投在武侯后人诸葛公子门下,暂居吴县。此间事只是抬手之为,若得罪了秣陵官家,还请纪大人直接冲我来便好,与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纪瞻脸色微变,还未及回话,王籍之便已开口:“秦公子此言差矣,田猎之邀是谢参军所为,悦弟也有参与,若睿王世子无事,我本也想一并参与的。此事起因便在我们王谢两家。而秦公子于牛首山九死一生救了悦弟,又在满福楼一力破百甲替谢参军解了围,这两桩事没有一桩是秦公子自己的事情,又如何能把罪责推到你身上?再则,裒哥鲲哥贵为睿王府参军,居然有不开眼的一心想以莫须有之罪擒下诸人,这真是天大的胆子。秦公子仅是击伤他们已然是很给面子了。若在帝都,藐视朝官者,斩!”
这一声“斩”字王籍之说的杀气凌冽,不仅纪瞻心中一寒,那趴在地上的纪峰更是直接直接吓尿了裤子。
正在这节骨眼上,厢房门外一声大呼:“祭酒大人恕罪!纪琼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