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缓步前行,竹杖在地面来回敲打,墨梁起身跟在其后,大气也不敢出,直到瞎子走到内厅中央,竹杖在一块地砖上敲打了数次,又沿着这块砖向其他位置敲打过去。
青竹看的一头雾水,但秦溪心里咯噔一下。那敲打了数次的砖,应该正是自己破墨家机关大阵那夜,触发的第一块砖。
很快瞎子便停止敲打,厉声向墨梁诘问道:“有人破了机关大阵?”
“是……”墨梁欠身道。
本以为那瞎子应该暴跳如雷,谁知竟突然兴奋起来,哈哈大笑数声道:“那老秃驴果然没骗我!”
墨梁一时错愕,但也不敢多问。
瞎子兴奋了一阵,又问道:“这馆娃宫废墟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不是堂堂百家盟盟主吗?你那些左膀右臂呢?”
墨梁汗颜道:“天师道明虚老道被人偷袭围杀至重伤,不久前被带到吴县养伤,怕是已经命丧在他自己的饿鬼杀之术下。那毒宗的青竹现在跟着新任的钜子,人在哪也不知道。至于鬼谷家的月白,半个月前只说是有点事要出门,至今未归。如今这馆娃宫,也确实没有别人了。”
“哼!我看你不仅窝囊,比我这瞎子还瞎!”
墨梁一愣,恭敬问道:“请城师叔示下。”
瞎子也不答话,用竹杖猛击一块地砖,砰一声地砖竟炸裂为数块,飞起老高。瞎子竿头一抖,嗖地一块碎砖直奔院墙外的大树而去。
未及墨梁诧异,那大树中竟没来由发出一阵凌冽的气流,急速掠过墨梁面颊。那碎砖飞到半途便如泥牛入海般迟滞下坠,咚地掉在院墙上。
两道人影自树上腾空而起,跃至半空,周身似都隐在耀眼的日光下,墨梁眼睛一花,眨眼间两人已立在眼前。
待看清来人,墨梁又吃了一惊:“钜子,青竹,你们怎么……”
秦溪淡淡一笑,转向瞎子道:“原来前辈早就发现我们了。”
瞎子并不答话,却问道:“你就是新任的钜子?”
“是。”
“你修的道家真法?”
秦溪微微皱眉:“不错,前辈如何得知?”
瞎子仍未答话,又问道:“这机关大阵是你所破?”
“不错。”
“好!吃老夫一剑!”
瞎子竟然不由分说弃竿拔剑而起,剑未出鞘,人已至秦溪十步以内。
秦溪大惊,忙道:“青竹闪开!”同时凌空一掌推出,裹挟阴寒凌冽的风直击瞎子面门。
长剑出鞘,竟凝聚了一道晶莹的绿芒,只进不退,好似人剑合一般迎风而上。
秦溪的一掌御风之术居然被一剑破开!
秦溪脚尖点地,飘渺身法即至同风之境,剑芒欺身而至,如影随形般直向秦溪攻去。短短一瞬,居然已过了近百招,两人满场缠斗,如两道幻影。
缠斗时间愈久,秦溪愈加心惊,这瞎子内劲之凌冽似乎完全不把御风之术放在眼里,剑招之流畅几乎比视力正常之人更为精准。
秦溪完全被压着打,对手还只是一名修习世俗武功的剑客。
只是这剑招似乎有些眼熟。
秦溪突然想起,这好像正是《墨经》上记载的墨家剑法!
但即便有可能看穿瞎子的剑招,可手无寸铁,总不至于空手接白刃吧!
秦溪闪身再退,眨眼间又过了百招。
青竹在一旁看的一身冷汗,也明白对上如此厉害的宗师上剑客,空手是绝无可能取胜了。
但秦溪并未修习任何剑法。
罢了,死马当活马医吧,说不定运气好的话,还能再一剑砍断瞎子的长剑呢!
青竹瞅准机会大叫:“秦溪,接剑!”
折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当当落在秦溪手中,铮一声利剑出鞘,秦溪瞬间预判到瞎子的出招,举剑便迎。
叮!
两剑相撞,一声脆响,都未折断。
秦溪只觉得虎口被震的生疼,整个人也震飞了数步,身体都有些踉跄,正欲提防瞎子再一轮攻势,谁知瞎子一声冷哼,唰地收剑入鞘,只撂下一句:“不打了!”兀自摸到竹竿,至挑檐底下阴凉处一坐,从后腰摸出葫芦,拔开塞子一口灌下。
浓烈的酒香立即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