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薇白了诸葛稷一眼:“你去吧,我去和祖奶奶说一下定品的事。”
秦溪的方向其实也很简单,如果可以使用逍遥游真法内息,那只需将墨家剑法中所用吐纳之法接近逍遥游的剑招留下,其余剑招摒弃即可,但最大的问题是剑招的连贯性不复存在,需得稍作调整,而最重要的是实战时的应用,毕竟常人学剑都是学一套,从未有秦溪这般学了个形神分离的。
诸葛稷与青竹皆习过剑术,从自己体悟剑术的方法上给秦溪出了不少点子,但最终能否完成剑法的减招,还是只能靠秦溪自己。
自此,秦溪全身心投入一门新武学的研究中去,起初还经常在院中舞剑,时不时停下步伐坐地思考,之后剑也不拿,所有招数都记得滚瓜烂熟,只坐着皱着眉头,在脑海中一遍遍推演。
又过了几日,一如往常的夏日清晨,青竹一如往常地伸着懒腰沐浴清晨柔和的晨光,推开窗户,却赫然发现秦溪如一尊雕塑一般坐在自己平日里训练内息的房顶处,动也不动,也不知是早早起来冥想,还是根本彻夜未眠。
但在青竹的注视下,发现秦溪的呼吸十分平稳绵长,这是入定的表现。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搅秦溪。
青竹知道,这难得的入定状态,不仅能飞速提升内息修为,更似醍醐灌顶般能将平日里思虑不透的关键节点打通。
这一状态,寻常武者可遇而不可求,一旦自行出定,于武学参悟方面必然有天壤之别。
而青竹不知道的是,秦溪在入定时已能够将自身内息与天地之气完全调和在一起,肉身似乎化为花草树木,晨风初阳,那每一式剑招也不单单只是一个动作,更以剑拨动了六气之弦。
秦溪保持这个状态又过了两日,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在定品结果出来后,谢裒自然少不了登门再访,除却对秦溪沦为下品表示惋惜之外,还带来了参军王导已在睿王面前提及二位少年之事,诸葛稷面上虽感谢万分,但内心依然焦灼不已。一方面是朝廷是否会任用自己的担心,另一方面则是生怕陷入南北士族之间的暗流涌动。
而与常人反应相同,谢裒对于坐在房顶上入了定的秦溪深感好奇,有一瞬间谢裒甚至想偷偷丢一颗石子将他砸下来,真想看看此人到底想出了啥。
在入定第三天夜里,秦溪终于睁开了双眼,眸子中似有星辰闪过,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强烈的饥饿感。
秦溪从房顶翻身而下,落地时轻如一叶。
此时已是午夜,所有房间的灯都已熄灭。秦溪也不愿吵醒别人,便蹑手蹑脚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明月当空,一片清朗。
值夜的侍者靠着廊柱昏昏欲睡,连秦溪经过都没有反应。
入了厨房,一片黑乎乎的,秦溪只想着尽快寻一点充饥之物,便忙不迭将厨房的灯点上,只是火光刚起,秦溪动作一滞,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眼前桌案边上,一紫衣娇小女子伏案而眠,手边还放着许多罐瓮。
正是青竹。
火光摇曳,光影闪烁,青竹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抬头木然一望,正看到秦溪讶异的眼神,瞬间精神一振。
“你醒啦!饿了吧!我热点粥给你!”青竹边说着,很快生起了火。
“你……是专程在等我?”秦溪问道。
“是呀,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定,心想着一连这么多天你肯定饿坏了,便给你留了些吃的。你稍等哈。很快便好。”
秦溪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没回过神,直到青竹将热气腾腾的粥端上来,秦溪还有种活在梦中的感觉。
“太辛苦你了。”秦溪柔声道,心底满是热流。
上一次让秦溪感受到如家般温暖的,还是和自己的娘亲待在一起的时候。
“客气啥,奴婢不是钜子身边的贴身侍婢嘛。”青竹嘿嘿一笑,又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哪睡一样,平日里厨房的活我也常来帮手,熟悉的很。”
秦溪语滞,闻着粥的香气,忽然想起桃花谷边猎户家的那碗粥。
在离开五色湖前,秦溪觉得身边的人都不会离开自己,娘亲也好,爹爹也好,野老也好,世界就这么简单,温暖。
但离了五色湖后,面对复杂的世道,各式各样的离合,秦溪像蜗牛一般藏起了自己的内心,随波逐流。
但这一碗粥,秦溪真切地感受到青竹的心意,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心底的纠结,只能用狼吞虎咽来掩饰。
“慢点,小心烫。”青竹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认识也有数月,一开始或许是带着任务般的刻意接近,现在已真的当做朋友,或者是家人。
这个男人在许多事情上很木讷,却并非痴傻之辈,也许同弱小的毒虫一样,看起来很唬人,内里却异常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