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周庄带了一名八九岁的男童过来,全身脏兮兮的,一脸警惕地盯着诸葛稷。
见了这男童,诸葛稷一时忽然想起倭人水寨中寻到的石头,也不知这孩子现在在镜湖山庄怎么样了。
目击者、物证俱在,诸葛稷和蔼向孩童问道:“是你说昨夜看到窄桥上有人打架的对吗?”
男童盯着诸葛稷,似在判断此人是否危险,又瞥了一眼周庄。
周庄忙道:“虎子,这是钱唐县令诸葛稷大人,是好人,可以放心告诉他。”
虎子犹豫一会,即干脆道:“那不是打架,是拦路杀人。”
诸葛稷心中一震,忽然明白北方流民本就是时时在危难中求生,将这孩童视为与南方温室中成长的孩子一样不明世事,实在是太过小看了。
“好,那你是否看清,拦路杀人者一共几人,被拦的又是几人?”
“拦路的一共七人,”虎子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这里有六个,城门口挂了一个,一共七人。被拦的是一对夫妻,那男的很厉害。”
诸葛稷微微皱眉:“那男的可是中等身材,比较魁梧,秣陵口音?”
虎子想了想道:“身材差不多,我不知道秣陵口音是什么样子。”
诸葛稷与庞薇相视一眼,微微点头,又问道:“七个人都是那男的杀死的吗?”
“不是,”虎子回答的很快:“我趴在芦苇丛里面看不清楚,但是应该至少有两个人不是那男的杀的。”
“两个?”诸葛稷有些讶异,在他猜想中,可能只是一个。
“虎子说的倒也没错,”庞薇道:“确切的说,是真正死于他手的只有一人。”
诸葛稷万分惊愕。
庞薇走到尸体边上,伸出纤纤玉手,从旁拿了块白布,一一将致命伤剥开。
“这一个是刀伤致死,一刀砍中脖子,如果被拦路的确是焦安,应该也就此人是真正死于他手。”
“这一个,”庞薇将尸体脑袋向侧面偏转,登时显出凹进去的一大块:“看起来应该是被马一脚踢死。”
“这两个,胸口处有明显的淤青,肋骨折断,肺部积水,应该是被马踢落桥下,重伤后无法起身,活活淹死。”
诸葛稷眉头微皱,看向周庄:“你们还特意往水里去捞尸体?”
周庄忙摇头道:“这两具不在水中,是漂在河滩边上的。”
诸葛稷点点头,目光落在最后两具尸体上。
庞薇继续上手,丝毫不避讳,直接将一具尸体翻了个面,诸葛稷与孙忠均倒抽一口凉气。
这尸体的死因无需多言,后颈已完全被戳烂了。
诸葛稷仔细看看后颈的伤口,移至杂物堆边一顿翻找,拿出一只银钗。
在暴雨冲刷下,这钗子上已没有明显的血迹,但仔细观察,仍可见其钗头顿损,钗身有斑斑点点的污渍。
虎子指着这这具尸体道:“就是他,我看到他在桥面上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那个女的就拼命扎他。”
诸葛稷将钗子交给孙忠,又在杂物中翻找,不一会找到三个小瓷瓶,对比后将其中一个交给孙忠。
“这是……”孙忠有些疑惑。
“这里面零散的东西没有多少能让人摔倒致一时难以起身的,除了这三只瓶,而其上有磨损痕迹的,也就这一只了。”
庞薇觉得很感兴趣,不由分说拿过诸葛稷手中的小瓶看了看,又拔开瓶塞闻了闻,即盯着诸葛稷问道:“那焦安自己懂医术?”
诸葛稷狐疑道:“似乎不大懂,怎么?”
“这瓶应该是上好的补气丹药,这瓶……好像是安胎用的。”庞薇盯了愕然的诸葛稷一眼,将两只小瓶塞回诸葛稷手中,又拿过孙忠手中有磨损的小瓶拔开闻了闻。
“嗯……这瓶是定神丹,此医家该是在照顾孕妇,懂医的若不是焦安,或是那女子?”
诸葛稷忽然一拍掌:“我想起来了,牛首山遇刺那晚,有个医女是焦安请来替青竹治伤的,此人好像和焦安关系很好。”
庞薇凝视着三只小瓷瓶,忽而道:“假设这对男女是焦安和那医女,他们的目的地大概率是……镜湖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