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命名之事被举重若轻地一笔带过,王导对秦溪也算摸了个底,心知再纠缠此事没什么意义,忽而捏了捏手指,又将目光转向淬火的容器。
“这里面盛的不是水吗?”王导作好奇状问道:“方才只握了一会剑胚,到现在手上还有些黏腻的感觉。”
裴珠忙寻了个干净点的布递给王导,但王导却不接,只看着葛洪。
三人方才看得真切,淬火剂的奥秘都在葛洪身上。
葛洪无奈道:“虽说寻常淬火用的都是水,但草民与秦大人研究许久,发现这淬火剂对兵器的质量也有极大影响。温度过高时,冷却速度慢,兵刃不够坚硬,可能还内有微孔,造成暗伤。温度过低时,冷却太快,硬度虽够了,但可能过脆,反而易折。此外,兵刃内外的冷却速度也不相同,采用水的话,内外温差大,韧性不佳。所以……此剑的淬火剂中,用了一些牲畜的油脂。”
“哦?原来还有如此精妙之处?”王导顿觉惊异:“葛仙师果然是当世大才,那此淬火剂的调配之法可否详细告知?我也好让梅塘、冶塘两处的匠师们研究研究。”
“这……”葛洪有些尴尬:“回王大人,配方当然可以明示,但是这里面细微用量的差异却是至关紧要之处,需要根据匠师的技艺和兵器的形制来调配。”
“所以说,此剑的经验完全无法复刻,对否?”王导虽面带微笑,但语气中明显有不快之意。
葛洪与秦溪皆默然无语。
朱逾道:“古人常说,打造一件神兵需天时地利人和,原本我不以为然,今番才真正知晓。待此剑磨成,怕是百年内难有人超越了。”
王导轻哼一声:“话是这么说,可只要秦冶令和葛仙师携手合作,再造出比这更好的宝剑也不是不能。”
秦溪看着王导投来的目光,心底一寒。耳边似再一次响起野老的话:“得不到,便杀了!”
气氛有微妙的变化。
王悦心如明镜,有心替秦溪解围,作感慨道:“是啊,还好溪弟和镜湖山庄如今已归我大晋,有强兵坚甲在手,想来不出数年,北蛮必平。”
王导嘴角扬起一丝微笑,面带慈祥地与秦溪道:“悦儿说的是,还好秦冶令和镜湖山庄一心效忠朝廷,只是往后秦冶令若再铸宝剑,可千万别把睿王殿下给忘了,到时候我王某愿亲自在殿下前为秦冶令美言,盼秦冶令有朝一日成为我大晋股肱之才,如蜀汉大将蒲元一般,以神匠之功,强我军威!”
秦溪与葛洪恭敬而拜。
“时候不早了,今日之行收获甚大,我们回去吧。”
王导对秦溪点点头,返身往回走去。
秦溪、葛洪与裴珠自然立即跟上。
自新炉区回花间殿这一路上,王导只点评依山而建的错落景致,又论及苗人男女的相貌与中原人相异之处,往来问话均是葛洪与裴珠作陪,秦溪皆未言语。直到王导上了马车,正欲起行时,窗帘掀开,王导探出头,特意与秦溪道:“秦冶令切记,莫要再私造神兵。诸葛稷的这把剑乃镜湖山庄尚未归附之时所铸,我可不予追究,这样一把剑乃无价之宝,国之重器。”
顿了顿,王导不顾秦溪惊愕的表情,又道:“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