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云小姐,歪歪歪!醒了醒了!” 迷迷糊糊,云曦微总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不停扫在她的鼻下,痒得实在难忍,本能般喷嚏一声,脑后一阵剧痛,她嘶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视线渐渐清晰,她看见一束绿色穗子正捆在长箫上,被人一个黑衣姑娘来回甩动着。再看那姑娘,此时正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满脸无辜看着她。 云曦微一时半会没想起发生了啥事,也就这么满脸无辜与她对视;长箫传来的原木味道清香怡人,具有醒神之效,片刻后云曦微弹跳而起,环顾四周左右大喊:“既明!!” 云既明睡得正香,突然脸被人一脚踩上,瞬间就醒了过来,大嚎一声:“啊!!” 找了半天的弟弟原来就在躺在自己的旁边,还被自己踩了一脚……云曦微脸都绿了,火气上头就不管不顾四周多少人看着,一下拎起他将他在空中翻了个面,屁股朝上撅起,凝力于掌心狠狠落了下去。 “我叫你乱跑,我叫你乱跑!”她越打越用力,丝毫不解气。 云既明哭喊着,扑腾着,眼泪鼻涕乱飞着,好不凄惨,他越这般云曦微的火就越大,她直接从笙歌手上抽走长箫,继续一下下呼啸在他屁股上。 轮到笙歌脸绿了,这是前任战狼大人在她入天机营的第一天送给她的武器,乃前朝皇室遗物,价值连城,现在却被云曦微拿着当调/教用具…… “咳咳,嗯,云小姐,注意影响。”她指了指四周巡防营的人,示意她停下,趁此夺回了长箫,清了清嗓子道:“云小姐与令弟不小心了遭奸人的陷害……” “奸人的陷害?”云既明猛地抬起小脑袋,想起了纪山,突地满面惊恐,转了头看向云曦微着急道:“老姐!快看看你的贞操在不在了!!” 空气安静了许久,不远处的蓝天下传来乌鸦的啼叫,在众人目瞪狗呆之时,云既明飞上了天,转体三周半后飞速落下,砸倒几个巡防营的大汉后落在地上…… “我们赶到的时候,并未看见那奸人对云小姐有越格之举,许就是一般的人贩子……”笙歌没敢说实话。 “你们……”云曦微看了看四周那些穿着巡防营制服的人,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她恭敬朝笙歌行了个礼道:“云氏谢姑娘救命之恩,还请问姑娘,这儿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原来她有些感应,笙歌刚想开口,却想起方圣哲的嘱咐,忙摇了摇头。 “是吗?”云曦微有些不信。 “云小姐莫要纠结这些了,既然没事了,我们就护送云小姐回家吧,云小姐身份尊贵,总会引得奸人惦记,还请云小姐以后多多注意……”笙歌边说着边请云曦微移步到一架马车旁。 云曦微最后又不甘心扫视了一圈,发现真的没有那人的身影,权当自己做了场梦,也没在这破地方多做停留,拎着半死的云既明进了马车,朝家的方向而去。 回到家的云曦微第一件事便是将云既明关进了柴房,不管他哭喊得多么撕心裂肺,她都不为所动,亲自执着一根大棒守在柴房外,人来杀人,佛来杀佛。 “小姐啊,小少爷已经知道错了,您就放他一码吧,他以后一定不会调皮了……”晚娘带着一帮仆人跪了满地,哆哆嗦嗦求着。 “你还敢在这里为他求情!我还没追究你擅离职守之罪,你还有脸求情?以前我管教的时候都是你在旁边挡着拦着,助长他这无法无天的气焰,你看看,这就是后果!”云曦微将大棒狠狠往地上一砸,众仆人脖子一缩,不敢动了。 “还有你们!一个个伺候的时候脑子都不知放在何处,少爷皮你们就跟着他一起皮,搞得一个比一个胆大!一个比一个犯上!!今儿少爷是没事,若是有事,本小姐砍……”她手指前方,挥舞着胳膊,却突然看见肩头处有一大滩血迹…… 她确定自己并无任何受伤的迹象,这血只能是别人染上的,她仔细看着那晕开的鲜红,心突然跳得很快…… 似是梦中之景,阿哲抱着她呢喃低语,满手鲜血…… “你们在这里好好反省,我出去一趟!”她扔了大棒,猛地朝外冲去。 “小姐?”晚娘不知为何她的脸色那么难看。 “不许把少爷放出来,不许给他吃饭,听到了吗!”只剩下她的声音回荡。 她夺过马缰飞身而上疾驰而去,烈风夹杂落叶扑面而来,砸在脸上生疼,她来不及顾着这些,不消片刻便到了方府门口。 “你家少爷呢!”她对上次那个看门小厮没好气吼道。 “少……云小姐,少爷从早上便去了军营,您……哎,云小姐!”那小厮话还没说完,云曦微就没了影子。 她的心越跳越快,从中秋宴那次与他赌气之后,两人便再无交集。后来,她也在寂静无声之夜后悔过,明知道他爱自己入骨,却狠心对他说了那么重的话,其实就是一时之气,过了几日也散了不少。 现在,她已无心情去想太多之前的纷纷扰扰,只想快些到他身边,确认那场景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如果可以,她还想向他道个歉,希望和好如初…… 她赶到军营的时候已是酉时,日头偏西得厉害,染得那一片黄沙似血般浓烈,校场上,汉子们喊着整齐划一的口号;帐营间,巡逻兵列队而过,几个军官模样的正结伴从远处走来。 她一眼便看见了拿着一堆文件,走在中间的方圣哲,他正低头看着那些,不时侧头和旁边军官说着什么。 “云主帅过了长安,快到河西走廊了是吗?”他向后面一个低阶军官询问。 “回方将军,刚收到云主帅的飞鸽来信,却是……”那低阶军官一晃眼,看见了站在前面一颗大树下的云曦微,忙指了指道:“方将军!云小姐来了!” 方圣哲只觉得心里咚地一声,僵硬转了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安安静静站着,紧抿着嘴,朝自己的方向看着,还穿着上午的衣物,手指暗暗在下搓动。 他顿了顿脚步,思绪万千…… “是来寻我问上午之事吗?难道那姑娘和她说了?还是她知道什么了?若是她知道了,来这里干什么?看我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是警告我这个无能之人少管闲事?是啊,她云家大小姐从来优秀,轮得到我这个废人救吗?估计是觉得丢了面子吧……”他心想着,却不知自己苦声笑出。 中秋宴上,他亲眼目睹了叶世安与云曦微的强大,光彩四射的两人让他深深陷入对自己的否定中,这些日子里,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她那些绝情的话语,在无尽的绵绵心痛里熬过一日又一日,有时,他看着镜中瘦削得鬼一样的面容,连自己都厌恶自己。 “阿……”云曦微上前两步,一下便看见了他右手上缠着的纱布,欲将他拦下。 “我没空。”他面无表情甩下一句,带着有些发愣的众人大步向前而去,经过她的身边,未做任何停留,甚至连眼珠都没转一下。 直到人散得一个都不见了,云曦微才回过神来,近乎呆滞一般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呼吸困难…… 耳边嗡嗡鸣叫,恍恍惚惚听见小兵们议论的声音,余光里,几个人聚在一块正对她指指点点…… “哼!我真是自作多情。”她冷笑一声,狠狠瞪了那几个小兵,让他们屁滚尿流。 夜风紧了,掀起黄沙一片,迷蒙了双眼。 她拖着步子走到马旁,晃神了许久后突然飞跃而上,一声嘶鸣绝尘而去…… ** “方哥哥……” “出去!!!!” “是……” 郑然忙逃了出来,吓得浑身发抖,几个军官立刻将他围了起来。 “我……方哥哥他好可怕,我就看到他眼睛通红的,其他……不知道了……”他小心汇报着。 “哎……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方将军这般。” “估计和云小姐吵架了,除了云小姐,还有人谁能让方将军这般。” “莫非将军手上的伤是因为云小姐……” “这云小姐下手也忒狠了吧。” “好了,别乱猜了,散了散了!” 众军官摇头叹气,正准备散去之时,账里突然一声巨响,他们应声看去,见一张案几凌空飞起,直直砸到书柜上,一下碎裂成几块…… 烟云阁 “啪!”纪山来不及躲避,右脸就火辣辣痛起,他忙祭出折扇挡住了疯了般攻来的越若舒。 “你够了!”纪山接了她十几招后终是不耐烦大吼。 越若舒深深喘息几下,才慢慢放下卡在纪山脖子上的手,满眼猩红,狰狞可怖,怒意不减地咆哮:“谁叫你伤的他!!!” “越小姐你最好知道我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他是敌人!!”纪山同样的语气吼了回去:“你喜欢上了敌人,这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我只是伤了他的手你便这般愤怒,那以后还怎么行动?我们的大事会毁在你的手里!!” “混账!我再警告你一遍,谁都可以杀!他不可以!!一根毫毛都不可以!!”越若舒骨节捏的咯咯作响。 “哼!”纪山看她那样子冷哼一声,吊着眼角看着她道:“那鄙人便要说些越小姐不爱听的了,你知道那方圣哲有多爱云曦微吗!他能为她下跪,能为她隐忍疼痛,甚至毒/药在他面前都毫不犹豫!” 越若舒一下失了气势,皱紧眉头不让眼中的悲哀流露,可无论如何努力,还是被呼啸而来的心痛弄得无法站稳,忙扶住旁边的小案,微微喘息。 “越小姐还真是痴情人啊。”纪山见她这样心也软了,安慰般道:“你还是想开点,不是自己的,强求来也不会幸福。” “不!”她猛地抬起头,本是悲哀的眼慢慢变得阴狠。 “那你想怎样?在我看来,就是杀了云曦微,他也不会是你的。” “得不到他的心我也要得到他的身!我要让他永远呆在自己身边,陪我一起看这广袤人间,我要和他相守一生,他的眼里只能有我!!”越若舒散出令人胆寒的阴冷之气。 “囚禁?你还好这口?”纪山摇摇头,嘲笑般:“你想把他变成你的私脔是吗?越小姐,被你爱上的人可真倒霉啊……” “无需你多嘴!到那时本小姐自有办法让他臣服于我!”越若舒说到这里,竟是笑了起来,不屑的目光投向纪山,指了指门的方向。 纪山自是知道她什么意思,他也不想和这个已经癫狂的女人同处一室了,便飞快出了去。 门哐当一声合上,越若舒转过身子走到案几上的一个香炉旁,拨弄了下后便听啪嗒一声,一张画像稳当当地挂在了架子上。 画像上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少年,温润尔雅,唇角浅笑,发丝正随着风飞舞,其后是一片小池塘,那碧波荡漾的春水里,活灵活现游戏着小鸭子。 越若舒看着画像,眼光愈发温柔,像个刚刚动情的小姑娘般探出手,慢慢抚上画上那人的眉眼,轻轻将唇贴了上去…… “阿哲……我一定要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