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众人稀稀拉拉的掌声停歇下来,那位大叔复又继续:
“胡支书说的都对,也都符合咱们国家目前的情况,我们也都能理解能体恤。”
“但是,那话咋说来着?理解是相互的,体恤也是互相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撒。”
“我们希望公家也能看到普罗大众的难处,都是出卖劳力换血汗钱的劳动人民,谁不是赤膊上阵等着米下锅。”
“我们在厂里耐得住烦、霸得了蛮,任劳任怨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撒。”
“讲情分也好,讲道理也罢,该给我们的安置费是不是早些解决了才是重点?”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诉苦:“我也曾是上过战场的战斗英雄,这只眼睛就是被炮弹碎片炸瞎的,转业回来组织上给我安排到哪里我都表示服从没有任何异议。”
他边说边转了转身体,给周围一圈人看自己的左眼,确实眼球十分浑浊不像是拥有正常的视力。
高焱听他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倒像是鄂省南下者。
其实,一般情况下就算转业回来也是优先安排到户籍地,这位大叔被千里迢迢安排在这里,其中曲折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鄂了赣饭真湘”这华中区域的三宝,改开后四十年内陆陆续续往沿海省份输送了数以亿计的农民工、掘金人。
对于湘省人而言,粤省的鹏城比他们的省会还要重要,因为那里是他们的掘金胜地。
发家致富在鹏城,买房盖楼在老家。
那位大叔继续舌灿莲花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可是胡支书呐,我这战斗英雄负伤人员哪怕在咱厂干了十年,都没能拿到分房的指标。”
“我这拖家带口远赴异乡,既无法安家也没钱返乡。”
“您说这厂里要是能利利索索赔付我下岗安置费,那我还能回乡盖房颐养天年。”
“可如今呢?我在这里不仅没房住还没有钱,去到别的厂子找工作吧,人家嫌弃我一只眼睛瞧不见。”
“就算我想去祖庙那边摆个夜市摊子赚点小钱,我、我也得有启动资金吧?”
“胡支书,您就行行好给我发了安置费吧!”
胡联升与何振华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自然更能体会到对方的难处。
一时间,俩人除了安抚人家的情绪也不知道该咋办,厂里没钱是事实,这么大一笔安置费咋可能说掏就掏出来?
这个年代禅城到处都是国有企业公改私,下岗职工遍地可见,正府为了安置这些职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指望上面拨款那自然是难上加难,上面也是四面漏风到处都需要钱来填窟窿,何况还在打对越自卫反击战。
有这位大叔的诉苦模板在前,其他人也纷纷开启诉苦模式:
“对、对对!我家基本也是这个情况,本来就是外乡人没房子没地又没钱,干啥不需要点启动资金?”
“我也是外乡人,我的情况基本一样,天天花钱不说家里还有孩子念书,没钱交学费交借读费我家娃娃可咋办。”
“我是马上就要退休了,这一搞下岗我那退休金找谁领嘛。”
这个年代的企业职工实行企业养老制度,个人不需要缴纳社会保险费但仍然可以领取退休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