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光宗两口子几天没在家,高耀祖卧病在床连知道的人都没有。
隔壁高世民一家早就随着长子两口子搬去镇上了,大儿子在镇上中学教化学、大儿媳是镇上小学的副校长,自然全家人都去了镇上。
左右都没人,高耀祖躺在床上起不来,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到。
趋近于空心化的农村——虽然还没那么严重,但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诸多年轻人都涌入大城市务工,留下来的不是老人就是学龄前的孩子。
甚至许多爷爷奶奶还得去镇上陪读孙子孙女,或者是老人在村里守着,孩子在镇上的学校念寄宿制。
除了逢年过节农村基本是空荡荡的状态,因此,高耀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自然是没人发现。
一周后,高光宗两口子的车祸消息才传回村子,那还是高垚几兄弟匆匆忙忙将骨灰抱回来时,村里人才知道究竟是咋回事。
撞人的大货车倒也没抵赖,由于是全险该赔偿就赔偿,司机不说二话。
高垚几兄弟私下里了却了这桩事,拿了赔偿款倒也没为难司机。
待到他们回家来办理丧事,才发觉高耀祖已经腐烂到床上了。
屎尿泡着尸体,大夏天的蚊蝇乱飞蛆虫横生,要多臭就有多臭!
入殓的老师傅都忍不住吐了!
两兄弟纠葛了一辈子,只能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村里人对此也是唏嘘不已:
“耀祖叔当年要是不撵走高焱,也不至于死了都没人收尸。”
“是呀,再怎么说那都是他儿子,当年是真的做得绝情绝义。”
“耀祖屋里的闺女们外孙们虽然来了,但总归是女娃子不能抱灵牌。”
“呵呵,这都啥年代了还讲究这些?我就一个闺女,等我死了指定是我闺女抱灵牌、摔盆上坟,逢年过节我难道不要香火了?”
“我家也是一个闺女,以后下了世我就喊我闺女上香。”
“你俩可以让族弟兄的娃子帮忙上香嘛,闺女总归是嫁出去了就等于泼出去了。”
“我三个姐姐没弟弟,到我这里就一个闺女,不让闺女上香我腆着脸等别人给我施舍香火?”
“就是呀,过了三代谁还认识我们?活着都不来往,死了人家才不会给我上香。”
“现在的小孩子都是城里长大的仔,老规矩守不守都另说,自己爷爷奶奶的坟包都找不到,还想着人家给我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族亲上香?哈!搞笑!”
“哎,回头咱俩去找找族长,把闺女们也弄到族谱上。”
“对,我看人家隔壁村已经重新修族谱了,闺女名字也在上面。”
“话说回来,以前不出去不知道,原来很多地方都没族谱,我家闺女在鹏城打工,嫁了个东北人,人家那里就没族谱,也没咱这里这么多穷讲究。”
“我是看开了,闺女儿子要不要入族谱都无所谓了,东北那也没族谱呀,难道人家不活人了?”
……
高家村这边的人在讨论上不上族谱的事,高焱那边则是接到了县里领导打来的电话——
要修县志了,当代名人堂需要补充一些名人事迹。
“高总,您是对我们区域经济有卓越贡献的人,上面领导指示下来,务必将您纳入我县的正能量名人堂!”
高焱正带着一家老小在港岛的山顶别墅休闲度假,接电话后语气异常和蔼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