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容卿音常坐的椅子上,食指与中指间捏着黑棋,旁敲侧击:“玥玥,能否告诉爹爹,前晌你跟娘亲逛街时遇到了什么事?”
玥姐儿则是捏着白棋,想了想就断断续续将在秋水阁发生的事告诉他。
裴凌筠垂下眼眸,盯着棋盘看,掩下了眼里的冷戾。
吃了午食,裴凌筠陪着母女俩睡了个短浅的晌午觉,醒来之后去衙门办了两件比较重要的事。
一是让杨肖去打听一下今日前晌在秋水阁是哪个官夫人闹的事,二是派人去送月饼。
青衣巷,等容卿音与玥姐儿醒来,床榻上就只有她们两人。
外面巷子里吵吵嚷嚷的,甚至还听到有人喊道“官老爷”,便打开院门往外探头看了看。
只见几个穿着官服的小吏抬着一个很大的箱子,在巷子里走了一遍,给每家每户都发了一个比巴掌还大的月饼,也给了容卿音一个。
她这才知道,是知县大人给九川县的百姓发月饼,连着好几个村的都发了。
容卿音盯着手里的月饼,内心里涌起一种无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他何时变得如此心善了?还是他如张淮逸那样,借此安抚民心?
巧合是巧合,可当官的哪个不知道“民以食为天”这句话?就看这好官愿不愿意一腔心思为民着想了。
或许是恰巧碰上了月夕节,故而他才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一家一户发这么大的月饼,九川县人丁不算少,那得花去多少银子?
还以为像他那样刻薄寡恩的人,会直接使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乡民们屈服。
郑春娘从她家院子出来,正巧看见她便说:“卿音,你说那裴大人在想什么?怎的忽然给咱们发这么大一个月饼?”
他那人心机深沉,容卿音与他过了这么多年日子,也能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容卿音极轻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呢,他没跟我说过这些官场上的事,既然他给了,那便收下吧。”
即便如此,郑春娘脸上也不见丝毫喜色,反是长长叹了口气:“可是服徭这事真让人发愁啊,裴大人是一点余地都不留。”
见她满脸愁容,容卿音忖量片刻:“春娘婶,不是我替他说话,只是开凿漕运河这事是朝廷那边的旨意,他不这样做也不行,不妨想想其他法子避一避?”
郑春娘愣了愣,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你是说......”
“对,只要给够银两,定会有人愿意顶替的。”
花钱找替身去服徭役,在前朝前代都出现了不少这样的事。
“可是被发现之后,会不会被官府抓走啊?”郑春娘有所顾虑。
这种也算是欺上之事,严重的,可能整个家都得进去。
郑春娘看着她,欲言又止:“要不你......”
剩下的话,她总归还是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容卿音目光望着手里的月饼,语气平静:“我寻个合适的时机,帮你试探下他的口风吧。”
她看向郑春娘,“春娘婶,你照常筹钱,且尽快去那些乡下村里人丁多的人家,问问是否愿意做这种事,若是你们不够钱,就跟我说,前些日子我赚了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