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技术是进步了,可人性似乎并没有跟着进步。”
徐武喃喃自语,李公明闻言,虽然不大懂,但也跟着点点头。
屋檐下蛛网密布,房屋是鲜卑山脉典型的木夹泥结构,先以木板筑起空心墙,中间再以黄泥夯实。这间屋子看起来缺乏护理,有些地方木板脱落,露出了里面的黄泥,看起来就像遗弃已久的房屋。
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空荡荡的屋子,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条板凳以及一张床。
灶台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生过火,落满了灰尘,屋里冷得厉害,温度并不比屋外高多少。
此刻,床上那脏兮兮被子里似乎听到了动静,一个虚弱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铃铃回来了吗?”
丁铃连忙回应。
“爸爸,我回来了,还有爷爷。弟弟呢,我给你们带吃的回来了。”
被子里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麻木的眼睛,没有神采,没有焦距,在那双眼睛里,徐武看不到生气。
他的头慢慢地伸出被子,徐武看清了他的容貌,脸颊瘦得脱相,颧骨突起,长长的头发板结在一起,长长的胡须邋遢的堆积在脖子上。
他看着丁铃,他眼里似乎也只有女儿,他仿佛看不到站在他床前抱着丁铃的徐武和李公明。
“弟弟在这里呢。”
他掀开被子,露出了一个小脑袋,只是这个小脑袋脸色不太正常,徐武连忙将丁铃交给老李抱着,走过去,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体温低得厉害,呼吸微弱。
“不行,得带他们去医院,这里太冷了。”
徐武沉声道。
李公明点点头,两人将孩子裹在大衣里,由老李抱着两个孩子,徐武则负责背着大人。
将被子掀开,露出了丁启年的下半身,徐武愣住了,他抬起头与李公明四目相对,两人愣愣的相顾无言。
这是一双怎样的腿?
只见他的双腿肿胀,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腐烂,流着脓血,浓烈的恶臭,哪怕在气温极低的冬天,也无法阻止它的扑面而来。
徐武伸手捏了捏,心里没底,这样的腿是否还有得治。
两人将人送往医院,好消息是,丁铃的弟弟抢救过来了,生命无恙。
坏消息是,小镇医院对于丁启年的状况也束手无策,除非截肢,丁启年不仅腿上的伤势严重,他还伤了脊柱,这是导致他下肢瘫痪的根本原因,但丁启年对于截肢极度抗拒。
最后只能为他清理伤口,消毒上药,就这么拖着。
徐武将他们带回了家,李公明忧心道。
“老徐,你真的要收养他们?”
他实在有些担心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家伙。
“不然呢?我如果不管他们,他们也许活不过这个冬天,孩子们不该是这个结局。”
老李走了,只剩徐武照料着三个伤病员。
丁启年被徐武安排在了自己的炕上,客房里的炕则是他跟孩子们的。
……
丁铃幸福极了,在以前,她每天晚上都会冻醒,只能紧紧挨着爸爸和弟弟取暖,这一年来,她从未睡过这么暖的床,连被子都是新的,那暖暖的被子上,还有阳光的味道,她还穿上了新衣服,那是厚厚的、漂亮的花棉袄。
她不时睁眼看看爷爷,她害怕这只是一个梦。
徐武伸手捏捏她的小脸,又探了探她旁边弟弟的额头,孩子状态稳定,此刻睡得正香。
徐武拿过一本医书开始看,只见这医书封面四个大字《黄帝内经》。
在徐武那个时代,学武艺的人通常都会点医术,跌打损伤都是自我治疗。这黄帝内经主要讲的就是人体经络、病理、治疗原则以及针灸。
一边看一边对着自身敲敲打打,映照着书中的内容。
这本书徐武已经看过很多遍了,可每一次看,徐武都感觉自己对人体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铃铃紧紧挨着爷爷,见爷爷对着自己敲敲打打,她好奇道。
“爷爷,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打自己呀?”
徐武被她逗笑了。
“这是医书,教人怎么治病的,学会这个,说不定可以治好你爸爸。”
“哦,那铃铃也要学,铃铃要给爸爸治病。”
“乖孩子,快睡吧。”
丁铃睡后他又拿起医书开始看。
学医术对于武术是有很大裨益的,师父说,只有对自身肌体有清晰的认知,才能在武学上走得更远。
徐武一把年纪还能有这副健康的身体,除了常年练习武艺外,这医术也功不可没。
徐武人虽老了,在物质生活上也算是无欲无求,可上天既然怜悯他,让他碰到了师父,既学了武又学了文化,便要让人生充实一些,能学会的,便愿意多学,干些有意义的事,也不枉人世走此一遭。
所以,以前哪怕作为一名孤寡老人,即便生活冷冷清清,他也不觉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