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阿信忽然就哑去了自己的声音。
他愣了愣,堂堂正正的跪拜了下去,俯首道:“……阿信,同主上同生死,共进退!”
易千翎微微垂眸,拨弄着自己手指上的那枚有些潦草的海蓝色宝石的戒指,神色凝了很久,倏尔笑开。
倘若此战过后,真的是他历劫的关键,那么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新同她并肩而立,不是主上和谋士,而是以另一种更为亲密更为让人向往的身份。
再见面,或许……
他收回自己手上的海蓝色宝石戒指,好好的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
易千翎骤然转身,拔出自己擦拭得明净的佩剑,剑尖反射着冷冷的光。
视死如归。
硝烟再起,血色在黄沙上开出最绚烂艳丽的花朵来。
花朵层层叠叠的层层晕染,浸透了这片长年黄沙的土地。
不知道由血色花浇灌而出的黄沙上,倘若真的能够开出花朵来,该是怎么样的艳丽夺目。
夕阳如血,沉沉的如乌云压顶。
乌鸦的叫声喑哑难听,易千翎抬手擦出了自己脸上的血,他抬头望天,夕阳的红,和血色的艳仿佛出自同一个地方来。
他的眼前有些眩晕,却仍然记得自己不能退却,一把弯刀骤然朝他砍过来,易千翎侧身躲过,抬手握着长剑反手抵挡。
长剑同弯刀互相碰撞,发出明亮而悠长的声响来,格外的清冽难听。
大抵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总想着以他这个军心来求一个无愧于心的战局,于是本是被他挥舞出来显得清贵优雅的剑招都蒙上了一层一层又一层不要命一样的疯狂。
又是一声碰撞,火花转瞬即逝。
这样华丽的花火反射在交手的两个人充满血色的脸上,有一种凄美的肃杀。
“……倘若你我不是敌对的将领,或许我还愿意同你好好的切磋一下,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成为知己……”
易千翎轻笑一声,折剑返回时又用了死力压下去道:“……可惜,我们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倘若有下辈子再说吧……!”
长剑铮然,鸣声悠长。
相交火花,较量生死。
易千翎快要站不稳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震彻天地的如千军万马过境的声响。
他恍惚了一瞬,被弯刀刺入胸口。
呆愣转瞬即逝,身上伤痕累累的易千翎如破败的布偶一样轰然倒在了黄沙上。
可是突然的,从易千翎倒下之后,一支长箭破空,定格了手持弯刀那个人的笑容。
血色再次盛放出花朵来,山呼震彻而来,如洪水猛兽,将破败的战局冲出逆流的结果来。
“太子殿下——!”
一声高呼落幕。
天光骤然陷落。
易千翎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蒙蒙亮,他有些迟钝的转头,看到了守在他床榻边的影卫长。
易千翎动了动手指,一直守着他的影卫长骤然醒了过来。
那一双朦胧刚刚睡醒还有些迷茫的眼睛在看到了他之后,突然清亮了起来,他的喜色如风一样出现在自己的脸上,随后抬高了声音道:“……程将军!程将军!太子殿下他醒了!太子殿下他醒了!”
方才安安静静的军帐突然热闹起来,只不过没能热闹多久,就被一声低沉的声音给斥退了大半,于是军帐又重新恢复了安静。
程将军走到易千翎的床榻边,垂首行礼请罪:“末将有罪,救驾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易千翎摇了摇头,沙哑干涩的声音微有些低,在安静的军帐中却可以听的清晰。
“将军不必请罪,我们……”
易千翎顿了顿,继续问:“我们是不是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