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是盛夏的天气,用完饭,刚好是午时末,未时初。
正午,太阳高照的时候。
府上已经开始用上冰块,白母的院子里面,分到的冰块不多,但作为江家的女儿,这点儿福利还是有的。
若非是要上课,她这会宁愿在放了冰块的房间里,吹着风,看书习字。
院子里的下人都稀少,这会儿大多都干完自己的活计,在小院里躲懒。
偶尔有几个匆匆而过的身影,都尽力躲避着那灼热的阳光,他们的脸上挂着汗珠,衣衫贴身而湿透。
白母的步履不快,即便是身边的丫鬟打伞,自己的身上还是冒了细汗。
刚走到院子里面,一股腐叶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正中间的大门都是开着的,或者说,那破败的大门,根本就没有修缮。
透过门框向里面看过去,破了大洞的瓦房顶上,几缕盛夏的阳光透过那些大洞,洒落在木制的地板上。
那木板经过风吹日晒,已经没有原生态的模样,不知是不是经过前几天大雨漏下来,雨水的浸泡,这会儿被太阳一晒,还能闻见腐木的味道。
表面上的水渍,经过一上午的烘烤,已经蒸发的无影无踪。
这会的阳光经过木制地板的表面渗入到底下腐烂的部分,还能依稀听见阳光和腐烂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协奏曲。
正门的房廊下面,摆着一张太师椅,嬷嬷闭眼依靠在上面。
旁边的木制架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铜盆,里面赫然放着一块方形的冰块。
白母还是第一发现,原来江家的冰块还能这么大。
嬷嬷的两边,一个丫鬟撑着伞,遮住本就透进房廊底下不多的阳光。
另一个丫鬟手执团扇,小幅度规律的将冰块上面散出来的冷气,吹向坐在太师椅上的人。
白母来到院子的时候,里面只有嬷嬷一行人,江家的女儿们,还都没有来。
她只好顶着太阳在院子里行礼:“嬷嬷~”
小小年纪的她还不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她的眼神始终都盯着那个冰块。
嬷嬷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自然知晓小姑娘眼神中的情绪。
有羡慕,有不公,甚至还有些迷茫。
眼见着其他的人还没有来,嬷嬷难得好心情的跟白母对话起来。
“你是江家的嫡女?鸿胪寺少卿江安江大人家的?”
这次上课的江家女儿一共十来个,数量并不算多。
上午见礼的时候,都一一介绍过,按理说嬷嬷应该都记住了才是。
也不知道这嬷嬷是不是故意再提及一遍自己的身份,究竟所谓何意。
白母只好再次规矩的行礼问答:“回嬷嬷,小女正是!”
那嬷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讳莫如深,有些白母那个年纪看不懂的情绪。
“果然跟你父亲一个样子!”嬷嬷轻声说道。
白母有些不解,她对父亲的样子可不止有一种。
教自己读书的时候,父亲是博学;
与母亲待在一起,父亲又是那样的温柔;
每次家族聚会,父亲总是将她和母亲保护起来,他又是伟大的……
她不知,嬷嬷说的是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