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建文四年,仲夏,酷暑难耐。
打着清君侧为旗号的燕军奔袭千里,一路势如破竹,各地藩王云合景从,将整个应天府围的水泄不通。
是夜,谷王朱橞与曹国公李景隆开城献降,富饶京城进入沦陷倒计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曹国公和皇叔绝对不会背叛朕的,李景隆他是朕亲自册封的大将军呀,反贼朱棣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太极殿内,身着明黄长袍,披头散发的朱允炆声音嘶哑的吼道。 一双眸子血丝密布,刻满了恐惧。
同样惶恐至极的还有翰林学士黄子澄,形容枯槁的他颤颤巍巍道:“陛下,是老臣识人不明,当初举荐他为大将军,屡战屡败,以致有今日之祸!” 方孝孺显得异常镇定:“圣上,燕贼逆党已经攻克外城,皇宫沦陷在旦夕之间,不如执燕王长孙朱瞻垣为质,换取一线生机。”
“恩师是说,用瞻垣来威胁逆贼?” 建文帝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忙命令身边锦衣卫去寝宫请来在京城当人质的朱瞻垣。
片刻后,穿着鸳鸯战袍的锦衣卫慌慌张张牵着名唇红齿白,扎着总角的孩童。
“皇帝叔叔,找瞻垣是有什么事情呀,瞻垣刚才摔了一跤,你看,流血了唉。”
望着奶声奶气的朱瞻垣,朱允炆心中十分复杂,这个刚满六岁的燕王长孙,是长子朱高炽之子。
洪武大帝活着的时候就喜欢这个敦实的小子,爱屋及乌,朱允炆也怜爱起来。
等高皇帝病逝时,朱瞻垣便滞留在应天,后来又充当起燕王在京城的人质。
这些年朝夕相处下,朱允炆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儿童也早有了感情。 噗通,只见朱允炆跌倒在地,抱着朱瞻垣失声痛哭。 “垣哥儿,别怪皇叔,你爷爷,你爷爷他谋逆呀,他要让朕死,让朕无颜以见太祖高皇帝!朕不能如他的意,绝不能!”
“黄子澄,黄子澄接旨……”
“朕令你立即赶赴燕逆军中,就说,就说,划江而治,对,划江而治!不然,不然就让瞻垣与大明江山陪葬!”
已经接近癫狂的朱允炆催促着黄子澄尽快传达旨意,那副凶戾的模样让朱瞻垣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领完旨意的黄子澄也没有耽搁,带上名太监便急匆匆出宫传旨。
殿内,朱允炆烂泥般瘫倒在地,呢喃道:“朕不能死,皇爷保佑,让朕挺过这关。” 燕军营盘,已经让丘福率军接管外城防务的燕王朱棣,顶盔贯甲,披着腥红披风,整个人显得不怒自威。
“朱棣,陛下就是这个意思,王孙朱瞻垣向来孝顺恭悯,还是长孙,虎毒尚且不食子,希望你这奸逆还能有点良心!” 黄子澄满脸鄙夷地斜睨朱棣,心里暗地咒骂这乱臣贼子何不早死。
“黄子澄,你你这奸佞,竟敢侮辱我父王!” 跨刀昂首的朱高煦早就按耐不住,抽刃就要砍向这个腐儒。 他知道老爹喜欢长孙朱瞻垣,觉得对不住这个宝贝孙子,因此巴不得让朱允炆将朱胆垣弄死。
“高煦,不可无礼,”
面对这明目张胆的威胁,朱棣脸色阴沉下来,负手沉吟许久,有些犹豫。
朱瞻垣还真是他的软肋,这孩子从小到大为了自己没少受委屈,一直是他多年的心病,可划江而治对他而言无异于慢性毒药。 他这次领军奇袭应天府,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备,在全国卫所错愕的间隙一柱乾坤。
假若他那傻侄儿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话,到时候振臂一呼,南北各地卫军两相夹击。 自己凭蕞尔之地,如何能挡? 但如果不答应划江而治的要求,长孙朱瞻垣又有性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