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出了杨厂长的微妙表情变化,周涛嘴角一阵扭曲,不易察觉的仇恨瞥了一眼高高在上的杨厂长,眼里闪现出阴险狡诈的光芒。
他这个人向来懂得拜高踩低,欺软怕硬,这些年虽然李怀德确实待他不薄,但大难临头各自飞,李怀德自身难保都琢磨着跑到滇南避避风头了,无暇顾及别人,谁会傻了吧唧的陪着殉葬。
周涛心里不觉得有愧疚,只不过唯一觉得难受的便是,没有李怀德做靠山庇护了,后勤副主任这个油差,指定是轮不到他身上了,到时候重新洗牌的话,绝对会被杨厂长交给自己信任的亲信,这件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
一想到没了捞油水的地方,周涛心里那都是刀绞一般的疼痛,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这个时候要是不识趣的话,指不定被杨厂长找个由头撸下去。
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个干部,定额粮食,福利待遇照样不少,虽然说没了食堂后勤的外快,但勉勉强强混个吃喝不愁还是没问题,可要是被杨厂长当做弃子舍弃,发配到筑路队里劳动改造,那种境遇可想而知。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这方面,周涛还是拎得很清的。
蹙起眉头,耐着性子翻看了一下这所谓的台账之后,不出杨厂长所料的是,这个周涛忍辱负重,委曲求全记录下的各种证据,通篇都是对李怀德的指摘。
什么食堂账目入不敷出,肉蛋离奇失踪,贪图享乐每顿聚餐必须要开几瓶汾酒撑场面,喝的烂醉如泥有损形象,自己开小灶损害轧钢厂全体职工利益。
种种恶行,不一而举,但唯有一种思想牢牢贯穿,那便是坏事儿全是李怀德自己做的,再不济,也是李怀德逼着他周涛做的,他周涛是万般无奈,所以才成了爪牙,云云……
对于这种划清界限,疯狂甩锅的行为,杨厂长那是早就见怪不怪,冷冷的瞪了一眼周涛,把这家伙吓得缩了缩脖子,强挤出一抹笑容:“杨厂长,我这没有及时制止李怀德糜烂的生活,确实是有能力问题,但态度上面,我是站在杨厂长及全体职工这边的,对他这种又吃又拿的行为痛恨不已,我建议将后勤副主任的位置主动让贤,而且开会讨论的时候,做出深切检讨加自责,杨厂长,你觉得意下如何?”
见周涛这家伙还算识趣儿,痛快的选择了引咎去职,杨厂长这才勉强冷哼一声,没再继续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为难。
在他看来,周涛这家伙虽说是个庸碌小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吧,但这些年一直在轧钢厂钻营,人脉方面确实积攒了许多,拔出萝卜带着泥儿。
要是步子扯的太大,反倒是不好收场。
更何况燕昭王千金买马骨,李怀德那些羽翼仍然在轧钢厂里占大多数,他现在想要重新坐稳厂长的位置,就必须得到这些李怀德旧部的支持。
周涛现在充当的角色,就是一个投石问路的小石子。
这家伙主动投诚,弃暗投明要是没落个好的话,反而会给自己造成刻薄寡恩,喜怒无常的负面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