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这当医生啊，和下凡渡劫也没区别了。

在医院待得越久，越能见证人类物种的多样性。

舒姣渐渐的也习惯了。

这天临下班前，换了衣服正要走，便听得走廊里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

“怎么回事？”

舒姣快步走去。

仔细一看，是普外科的值班医生，正拦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

老头旁边还站着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搀扶着他要往外走。

“你们这家黑心医院要干什么？抢劫啊！”

“我爸只是肚子疼，你们一会儿要做这个检查，一会儿要做那个检查，你们这不是坑钱吗？”

“还说什么要下病危通知书，要住院？你们就是想从我们手上多掏钱。”

“我就说这个劳什子的私立医院靠不住吧，还得是去公立医院。人家公立医院的医生可没这么黑心……”

几个家属围着医生言语攻击。

医生轻叹口气，苦口婆心道：“我们让患者做检查，真的只是为了更快确定患者的身体情况而已。我看你们父亲的症状，很有可能是胆管炎加急性胰腺炎，再拖下去真的会影响生命安全的……”

闻言，舒姣轻挑眉，目光看着病患。

很早之前144奖励给她的病患透视眼开启，便看见病患的腹腔里一肚子的黑水，已经胆管堵塞了。

医生的诊断没有错。

继续拖下去，腹腔积液感染腹膜，再进入动脉血管，那就……真是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了。

“你们医院都是骗子。”

“对。”

“我们要走。我们去别的医院看。”

患者全程没有说话，只是满脸发白的靠着儿女，虚弱的站着，看向儿女的目光中满是哀求。

可儿女们并没如他的意，一把挥开拦路的医生，坚持带着他走了。

“哎~”

舒姣轻叹口气，微微摇头。

众生百态，不过如此。

楼上的vip病房里，一天四五位数的住院费，多得是病患一养就养一个半月。

楼下的手术室里，甚至还有连几块麻醉药的钱都舍不得给的病患，咬着牙忍痛做手术，一忍就是半小时。

这上哪儿说理去呢？

“舒医生。”

拦人未果的医生也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见着过来的舒姣打了声招呼。

“罗医生。”

舒姣走上前去，温声劝道：“想开点，你已经尽力了。”

他们医生能做的，只能是尽力规劝。

劝得动还好，劝不动那就生死有命。

毕竟，他们总不能倒贴钱去救吧？就算倒贴钱，这世上的病人何其多，他们救得过来吗？

“我倒不是想不开，这种事我看得也多了去了。只是觉得可惜。他这情况，现在动手术还来得及。他那几个孩子，也不像是没钱的，偏偏就是不肯拿出来……”

罗医生念叨两句，便又神色如常的回了他的科室。

当医生的，看起来或许是有几分冷漠。

他们见过儿女双全却孤零零在医院死去的老年患者，也见过为了家产在濒死老人面前大打出手的患者家属，还有家里给不起医疗费被抛弃在医院的五岁小孩儿……

见过热心照顾病患的护士，在病患死后，被病患家属倒打一耙索要天价赔款。

甚至见过故意来医院寻死，让家属讹诈医院赔偿金的。

人性的扭曲与复杂，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只有冷漠，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

舒姣理解，但也无奈。

大环境如此，风气如此，一时半会儿她还真的不太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