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顾怀瑜，唇瓣犀薄苍白，狭长凤目覆着白纱，眉间透着阴郁消极。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明明身子坐的雅正，垂顺的衣袖逶迤凌乱，透着狼狈。

沈姒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顾怀瑜。

搅在心口的一团乱麻寻不到线头的烦躁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乖巧地坐在顾怀瑜身边，握着顾怀瑜的手。

她听着顾怀瑜一字一句，像是秋日雨天里的潮湿，阴郁偏执又无可奈何地承认：“对。”

他将手中的佛珠甩在桌案上，浑身泄力一样地说道：“我赌不起。”

他赌得赢幼时的姒宝，赌不赢长大的沈姒。

偏执的控制欲在血液里奔腾喧嚣，让他越发想把曾经的预想变成现实。

把她关在王府，像被豢养在沈府时一样。

顾怀瑜知道，他真的不能接受再一次失去沈姒。

上位者终于低头承认，在胜券在握的感情里他先一步溃败。

而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

“啵——”

微凉犀薄的唇瓣被温热的唇轻轻碰了一下。

沈姒轻吻了一下顾怀瑜，立刻紧张慌乱地坐回椅子上，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待着气氛的安静。

顾怀瑜方才的不冷静的思绪也骤然平息，他摸索着拿过桌上的白玉佛珠，长眉舒缓，薄唇微启，却没有出声。

他们刚刚之间即将崩乱的对峙被沈姒“啵”的一声打断，消失得不见痕迹。

殿里安静了一盏茶后，才听到了沈姒的嘀嘀咕咕：“那么凶的干嘛，我就是吃多了零嘴才回来晚的嘛......”

顾怀瑜的眉头微蹙了一下，薄唇勾出弧度，像是一树傲立在雪天的寒梅，终于靡然绽放，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顾怀瑜侧过头，勾了勾沈姒的小手：“嗯，是为夫太凶了。”

哼。

沈姒傲娇地轻哼了一声，又乖巧地凑过去，在顾怀瑜的肩头蹭着嗲嗲的道：“不怪夫君，是我贪玩儿。”

她知道顾怀瑜心里在担心什么。

不过蹭完，沈姒浑身变得僵硬，尴尬地用额头抵着顾怀瑜的肩头。

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宛如稚子撒娇一样的动作愣住了。

不是吧......

她现在已经可以和顾怀瑜这么自然地撒娇了吗？

而顾怀瑜倒是没有在意，冰凉柔软的发丝随着他侧身的动作垂落，修长的手指摸索着沈姒的小脸。

秾艳的脸上燃着暖橙的烛光，带着阴郁的病态，眉梢唇角染着四月春风的笑意。

他被沈姒这样的动作哄到了。

沈姒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第一次见顾怀瑜的时候，绯红的蟒袍不染纤尘，身上确实浓重的血腥味儿，狭长妖冶凤目轻阖定数人生死。

那时候的沈姒，不小心看到顾怀瑜的眼睛都害怕的头皮发麻，浑身冷汗直冒。

嫁入王府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三个月，很多东西已经在无人察觉的时候改变了很多。

沈姒眨眨眼回身，乖巧地问道：“夫君是不是要休息了？”

顾怀瑜捏捏她脸上的软肉，笑意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