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赵粒铁青着脸,怒瞪着立在她面前的两人。 一人光明磊落,笑嘻嘻地瞅着她。 一人懒懒散散,双手抄进兜里,一脸无谓。 赵粒怎么都料不到,一个上午都还没完,瞧着瘦瘦弱弱的林落居然有天大的胆子。 班里已经出了个横天横地的许赐,这下倒好,还集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林落。 绝了。 两人光天化日之下还…… 赵粒气得重重拍了拍桌子:“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下?” 还在办公室的九班班主任对赵粒班上的事也是略知一二,她抬头笑了笑:“赵粒,你这宝贝学生是又打架了还是逃课了?” 赵粒气昏了眼,要真是打架倒还好了。 她生硬回应:“都不是。” 九班班主任:“如果都不是的话就算了吧,我看啊,许赐这孩子蛮好的,除了比较有个性这点,学习什么的从没让人操心过。” 赵粒回:“那可不,成日里净干其他事吓我去了。” 九班班主任只摇摇头,不再插话。 毕竟,班班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这不,就连她班上都还有好些名许赐的同党呢。 林落听了两位班主任的对话,冲许赐促狭地挤眉弄眼,悄咪咪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啊,好歹她以前还天天到学校上课,只是乖乖睡觉而已。 许赐凉凉地觑了她眼,视线触及她纤瘦白净的锁骨时,脑海里自动闪现出刚刚一幕,他眸光一深。 又快速阖下眼睑,别扭地转回了头。 赵粒自然看清了两人的“眉来眼去”,声调沉得越发厉害:“你们谁来给我解释下刚才的事?” 许赐闲闲抬眸,不以为意:“解释什么?” 赵粒显然有点难以启齿:“你们刚刚在教室里做什么了?” 许赐眉峰冷淡,双手仍旧插进兜里,语气散漫:“就像你看到的,打了一架呗。” 赵粒顾及到两人在学校的名声,半晌才艰难地低声吐出几个字:“打架能打成那种姿势?” 许赐挑挑眉,轻飘飘地瞟了眼还在一个劲傻乐呵的林落。 真是蠢而无畏尚不自知哪。 他唇角斜斜一勾,低声轻吐:“那大不了,我们下次就换个方向呗。” …… * 数学课上,同学们皆是心不在焉,浮想联翩,时不时偷偷瞄几眼窗外。 他们实在太好奇新同学的下场了! 在全班人的翘首以待中,林落、许赐一前一后走进教室。 “来了,来了。” “他们回来了。” “嘘,小点声。” 众人齐齐望向后门,只见两人神色正常,身姿清淡,仿佛不久前带感劲.爆的一幕仅是他们臆想的白日梦。 数学老师敲黑板:“都往外面看什么呢,都一轮复习了还不好好听课,基础差没关系,从现在开始努力拼一把,照样是可以考上重本的……” 众同学耳窝子顿痛,却苦于无力反驳,只得恋恋不舍抽回目光。 林落先进去后门,果不其然,已经有个笑眯眯的人坐在中间位置了。 反正已经解气了,她也没再争,就沿着最外面的凳子坐下。 赵天辰二话不说,贼兮兮地凑了过来:“妹妹,你可以啊。” 林落瞟都没瞟他一眼:“你也不差。” 她当时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笑得最欢的吃瓜群众—— 非此人莫属! 赵天辰调子晃荡:“妹妹,别这么冷淡嘛,你看你刚刚不还对我赐哥那么热情……” 话还没说完,赵天辰吃痛地捂住了脚:“哎哟,你干嘛踢我。” 许赐:“少他妈废话,要搭讪滚外边说去。” “不说就不说,我跟我可爱妹妹聊天。” 林落偏头,似笑非笑地睨了眼赵天辰故作痛楚的模样,意味深长:“要不改明儿咱俩也打一架?” 许赐玩游戏的动作霎时一顿。 赵天辰立马合手告饶:“别别别,我无福消受。” 因三人很是光明正大地窃窃私语,数学老师已经接连往他们这瞥好几眼了。 想到今天才第一天,怎么着也得卖老师个面子,林落便装模作样摊开草稿本,涂涂画画。 赵天辰讨了个无趣,不再上前搭话。 过了十多分钟。 不安分的赵天辰用手肘撞了撞左边的许赐:“欸。” 许赐眼皮都没掀一下:“有屁就放。” 赵天辰瞟了眼心大到早已倒在桌上的林落,暗戳戳地挪向许赐,面上难得正经几分。 “赐哥,我看这丫头十有八九是故意找茬的,你怎么看?” 许赐换了个姿势玩游戏,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这么简单粗劣的挑事手法还用他来说? 将他打趴在地上,是为了让他在男生面前抬不起头。 继而调戏他,是为了让她在女生面前丢脸。 只是,上回再加上这回,他猛然良知大大发现—— 怎么琢磨,他都觉着是自己占了人女孩子的大便宜… 天大的便宜。 赵天辰只继续晃着扇子,眼里若有所思,没再吭声。 * 第三节数学课很快就在林落的酣睡中,慢慢爬了过去。 待拖到眼保健操的最后一节尾音,她才悠悠转醒,不适应地抬手挡挡刺眼的光芒。 “哎,妹妹,你可是醒了,这没有你陪我解闷,我这心里可是孤单寂寞得很啊。” 许赐率先就给臭不要脸的赵天辰去了一脚:“说人话。” 赵天辰笑得温柔,只是那笑意却未及眼底:“妹妹,你从哪学来的功夫啊,也教教我啊。” 林落似笑非笑,随意说:“多打几架就是了。” 赵天辰:……还用她说!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不过短短一分钟,林落感觉这班里来往的人是换了一波又一波,关键是…走的时候还不忘撇她一眼? 她这是闭月羞花了,还是沉鱼落雁了? 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了林落思绪。 “林落,林落。” 她看去,是先前想劝和的那个男生,只见他双眼直直冒着小星星,傻咧着嘴向她奔来。 她疑惑:“怎么了?” 跑过来的男生名叫范宾,他大肆赞叹:“林落,那个、你刚刚实在是太帅了!太厉害了!” 林落笑而不语,怕是只有她知道,若不是她耍了点小计谋,今天亲吻大地的人就要换主角了。 范宾只当她是谦虚,那小目光是更加崇拜了。 他猛地拍拍头,想起些什么。 他向林落靠近了些,紧张兮兮问:“你知道许赐是什么人吗?” 林落不以为然:“不就是一中校霸吗?” “不止这样,许赐是那种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公子哥,丰衣足食,日子过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我知道啊。” 林落咂摸着小嘴,那细腻光滑的触感,那百看不腻的小脸蛋—— 记忆犹新,永生难忘哪。 “当年啊,他是以全市第一的超神成绩考进我们一中的,却在以后的每次大小考试只稳定班上第十。并且,回回竞赛名单都有他,又总是他拔得头筹。” 偶尔考第一名不稀奇,稀奇的是那个每每固定的名次。 毕竟,哪能回回都掐得那么准呢。 “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他真实水平到底如何,加上班里人也信服他,老师们对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落疲倦地支着下晗,打了个呵欠:“嗯,你继续。” 范宾没注意到林落的心不在焉,越说越得劲:“而且啊,许赐带着一堆对他死心塌地的小弟,三天两头去外边打架,那是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 林落也是第一次晓得—— 男孩子八卦起来,半毛都不比女生差! “像他身边玩得好的,赵天辰、江岸等人都是家里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就连家里差些的唐时也是个打起架来豁得出的人。” 范宾皱眉:“你今天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他肯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林落:“怕什么。” “你最近几天还是多注意点,免得他们找你还回去。” 她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不用担心。” 范宾也不知她听没听进,接着说:“对了,你今天第一天来,不如我中午叫人一块吃顿饭,算作给你到我们班上第一天的庆餐。” 好巧不巧,许赐刚兜风回来,恰好瞄见范宾都快凑到林落脸上的大后脑门。 欸欸,干什么呢! 光天化日之下,注意点公众形象啊! 他黑眸一沉:“要把.妹一边去,别碍老子眼。” 林落仔仔细细衡量许赐与她之间的距离,毫不客气伸出腿:“别乱讲,我们只是同学。” 闻言,许赐竟也没躲,只轻哼了两哼。 林落知道范宾怕许赐怕得厉害,转头解释:“他乱说的,没事。” 范宾耷拉着眼珠子,耸着下晗,难以置信地搓搓眼睛。 他几时见过年级大佬被人如此抹面子了还无怨无恨,一定是自己今早出门忘戴老花镜了! 林落本就不打算去,笑了笑:“今天我就不去了,下次我请你们吧。” “好好好。” 范宾哪还有半点聚餐的意思,一心挂念着清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一节晚自习,林落瞥瞥左侧两个座位,早已是空荡荡,八.成是逃课玩去了。 因着今天这一架,她心里的郁气也是散了个干净,不急不缓地迈着小步伐。 走在长长的校园树荫下,清风卷过,带来细碎模糊的指指点点。 “你们看啊,听说这个女的就是十班新转来的。” “就她啊,许赐一定不会让她有好果子吃的。” “活该,还敢调戏他。” …… 林落只轻笑了笑,继续往校门口走。 待出了校门,走到人烟稀少光线黯淡处,她便发觉昏黄路灯反射的地面添了几条长长的影子。 她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步伐。 “咦,人呢?” “这刚刚还跟着的,好端端的人跑去哪了。” “哎你笨死了。” 几人音色稚嫩,听着还挺年轻。 林落双手揣进兜里,自黑暗处轻飘飘走出。 “你们跟着我干嘛?” 几人反被她突然冒出的身影吓得倒退了两步。 “爷几个就是看不下去你的嚣张,想来教训教训你。” “就是,才来第一天,就这么横,你会不会做人哪。” 几人怒冲冲的口气明摆着是有备而来,不是单纯美好地粉色邂逅。 林落不由嗤笑:“会不会做人,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们来教吧。” 几人喊:“别跟她废话,直接一起上。” 不消片刻,黑暗的小巷拐角处传来了一阵又一阵鬼哭狼嚎。 吓得路过的小昆虫耷拉着小短腿匆匆爬离。 月光洒下,在外侧破旧的墙边痕沿剪下几道光影斑驳。 一个个子纤细的身影挎上书包,哼着悠悠小调,荡着步伐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