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熙明,停云昨夜几乎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的望着破旧的床顶房梁发呆,直到风鸢起床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她才隐隐有些困意,可惜要起床了。
她揉着混沌的头起身,在床上枯坐着。
风鸢的动静又轻又慢,生怕吵到她,停云呆了一会儿后便自己下了床,穿好了衣裳,等着风鸢洗漱完毕后来帮她盘发戴冠。
她墨发披散,坐在桌案边,目光落在了她那顶最爱的银冠上。
这顶冠子,还是老头亲手给她打的,机关巧妙精美绝伦,一戴就是八年。
她的思绪翩飞,恍惚间回到了那段在不空谷时的日子,短短一年,却是她人生中再也不会拥有的惬意安宁。
风鸢推开隔帘进来时,就瞧见停云坐在桌边发呆,便上前喊了她两声。
停云回神后,对着她笑道:“束吧。”
……
停云一行人出了客栈便一路向北而去。
车马不疾不徐的沿着繁荣热闹的商路走了一日,终于远远瞧见了西南九城中最富华的蓉城了。
青石城门屹立,城墙上挂着彩色锦幡,迎风飘荡。
停云今日不坐轿子了,她于步辇上遥遥望去,商路行人来往,城门处熙熙攘攘,有许多商贩小摊在那摆摊吆喝,人潮拥挤在城门前,有行人于边上的茶摊喝茶歇脚,也有的在马厩换马,不少妇人带着孩子卖着自己做的衣服被料,来往的商旅几乎都会去买上几条,毕竟再往南的南疆气候不定,指不好突如其来一场雨,浇得透心凉,衣物带多了也浪费行囊,倒不如现成买几件,省事省力。
蓉城是大奚接壤南疆的重要通道,曾经饿殍遍地的荒凉之地,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繁华堪比大奚临安的城,只是这土房稍逊色一筹。
等她接手了,定要改改。
车马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城门口,城门守卫将其拦住。
“出行需令牌,否则不予通过!”
“什么令牌?”陆野坐在马背上,腰背精瘦神姿玉颜。
停云侧眸看了他一眼。
出行令是她定下的规矩,每家每户愿于南疆通商者,都可以有一块铜制的通商出行令。
“若没有出行令,麻烦各位绕路去官道,蓉城恕不接待。”守卫握着长枪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行礼。
陆野挑眉于马上垂眸看着他:“这是什么规矩?”
守卫不卑不亢:“这是南疆王后定下的规矩。”
此话一出陆野哼笑着转头看向了坐在步辇中端庄清冷的停云:“这里是大奚境,你听南疆王后的规矩?”
他见停云亦是垂眸看着他,眸底烁着微微寒光。
那名守卫却接着说道:“是王后把西南救活了,我们自然愿意听她的。”
陆野勒着骏马缰绳,将它往回拉了几步,那双凌厉冷冽的眸中透着森森寒意看向停云:“那这位王后可是好手段。”
在城门口摆摊的妇女笑呵呵的接话:“可不是有本事?从前商路没通时,每年都要饿死好多人,朝廷也不管我们,都快人吃人嘞,现在啊,多亏这条商路,大伙日子好过了。”
她身边还做了两个卖陶罐和手扎编篮的妇女,脸上挂着朴素无华的笑容,一边做着活一边唠嗑。
卖陶艺的妇女沾着满手的泥大声道:“就是啊!王后在南疆一直替妇女争权,从前我听说南疆的女人只能在家生孩子若是生不出男孩,还会夫家那去喂蛊,太可怕了!后来王后废除了这个规定,鼓励妇女出门赚钱!这不你瞧瞧,商路上来来往往男人女人都有!”
“就是啊,王后写信给了都护府提议,西南也跟着试行,这一试都吃得上饱饭了!”手扎编篮的妇女笑得眼睛都弯了。
陆野转眸看了停云一眼,她眼角眉梢都含着不带丝毫攻击性的笑意,她眸光温柔的看着那些喜笑颜开的妇女,是他不曾见过的风采。
“看什么?”停云忽然转头,冷冷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