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膝跪地抱拳对着停云道:“娘娘,齐都护来了!”
停云缓缓睁眼,白润的指尖撩开纱幔,挑眉看着不远处骑着马风尘仆仆的都护齐天安。
这位老都护在这里二十年了,停云出嫁路过此地时随行人马锐减一半,一路上流寇莽匪将他们原本就不强大的送亲队伍冲散屠杀,是他携着家眷护卫将她安全送到了南阳郡。
停云看着齐天安乐呵呵的从马上翻身落地,起身跨步下了步辇。
齐都护对着她深深一拜:“许久未见娘娘,娘娘长大了许多啊。”
他眼底皆是慈祥的笑意,欣慰的看着眼前人。
停云眉眼盈盈处染着温和,她伸手扶了一下他:“齐大人也依旧老当益壮。”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下后,停云当即说明了来意。
她希望齐天安在南境发出通文,广告南境百姓。
听了她的意思后,齐天安微微皱眉思量了片刻,随后抬起花白的眉峰看着她有些为难:“娘娘大恩大德,我等感恩铭记,但此事老夫不敢擅作主张,还得上报朝廷……”
停云挑眉微微仰起了头,半垂着眼眸看着面前的齐天安:“上报朝廷?这些年你们南境收了本宫多少恩惠,朝廷怕是早就怀疑你们有二心了,如今你我在此相会,你以为没有朝廷的探子一笔记去临安?”
她语调平缓,带着不容抗拒之态质问着他。
齐天安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四处张望。
停云笑着将他领到了那几箱银子面前,指着那些白花花的银两:“这些可是能救无数人性命的好东西,齐大人是想向从来不管你们死活只知收赋税的朝廷表忠心,还是想让南境数以万计的穷苦百姓活下去?”
她微微眯起了凤眸,眸底烁着幽幽精光,随手拿起一锭银子在手心里抛了两下:“齐大人,你自己决定吧,本宫就权当今日白跑一趟。”
停云将银子丢回木箱,银两碰撞间发出了悦耳脆响。
商路上的百姓个个伸着头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
有离他们近些的,都能听到停云和都护之间的对话。
他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满眼期翼的看着齐天安。
他们知道,这位南疆王后打心眼里对他们好,拿他们当人,处处帮扶着南境子民,是个天大的好人。
齐天安在这些盼望的目光下两厢纠结了起来。
他还不想反,可是这些年来全靠停云救济着南境,南境的百姓早就偏向她了,朝廷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只知道收钱吸血的恶鬼罢了。
停云缓缓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肩膀:“齐大人好好想想,本宫先回去了。”
说罢,她命人关上了那晃眼的白银,摇曳着莲裙向步辇处走去。
齐天安想伸手拦住她,可手伸一半又放下了,他咬着牙满脸都是纠结之色。
停云在百姓不舍的目光下上了步辇,她对着他们柔声道:“等齐都护想通了,本宫再来,你们且多等两天吧。”
说罢她招手,唤来了坐在不远处茶摊里喝茶休憩的辇夫。
辇架缓缓升起,薄纱曼舞携着袅袅香风踏上了归途。
齐天安皱着眉胸口起伏不定,他望着逐渐远去的停云,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正在经历什么生死之决。
停云坐在步辇里,一旁跟着的风鸢开口问道:“娘娘我们这就回去了?”
白走了这么久的路,什么事也没有办成这就回去?
停云轻声笑了笑:“是啊,回去了。”
风鸢脸上的难以置信都快溢出来了,张口结舌的看着她。
停云将纱幔撩开一道缝隙:“等着吧,这条商路一半没走完,便会有人来请我们回去。”
风鸢皱着眉看了一眼身后陷入沉思的齐都护,转头看着停云问道:“可我瞧着这都护不像是愿意接受咱们的好意。”
停云伸手敲了敲她的脑门:“他是怕本宫拿他做棋。”
她自然知晓齐天安在怕什么,从前他不反,平帝自然也不想花钱来整顿南境这块死地,如今南境局势明了,经济复苏有钱了,就不一样了,平帝已经注意到了这里,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山高皇帝远,他想如何就如何了。
停云的意见于他,说好听是可怜南境百姓,多施舍降恩,说难听就是逼着他造反,归附南疆了。
西南九城尽数归她所有,而作为掌权者自然是不会用一个背叛过家国之人。
届时,他一家老小可不知是何种下场了,他自然是得深思熟虑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