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入皇宫,主轴道两侧的大红灯笼排排串联,好似两条长长的火龙,在礼乐的映衬下,仿佛灵动的在空中腾飞,冲淡着皇宫往日的庄严肃穆,而那龙头的所在,正是此次夜宴的祈年殿。
好一幅盛世之景。
此时一袭白衣的世子殿下,简单的束着高马尾,面容看似放荡不羁,眉宇间却有贵气逼人,整体给人一种慵懒而又高贵的复杂气质,在贾菩萨的带领一下,悠然的走在主轴道上。
殿前来回侍候的漂亮宫女哪里见过如此俊俏的公子,频频驻足观望,纷纷掩嘴偷笑,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不过唧唧喳喳最多的,还是那帮官僚的家中女眷,毕竟情窦初开的大家闺秀,哪懂的什么庙堂上的波谲云诡,只有此刻满心的不舍,那个男人要回燕北去了?
算上初入京都时,这是燕恂第二次进入皇城,一路上世子殿下都在用余光打量着那座戒备森严的千佛阁。
说到底即便有三十万的北境军坐镇燕北为自己造势,世子殿下也绝不会天真的认为南朝皇帝李隆运会轻易放自己北归,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皇威!
想想如果不放,难免会被天下人诟病有兔死狗烹之嫌,再者万一燕北真的反了,即便能够镇压,域外蛮族若趁机南下该如何?
各地藩王高举清君侧为由踏入天下城又该如何?
但如果放了,天威何在?
自古皇帝不怕失了群臣的忠心和民心,唯独怕天下失了对君王的敬畏之心!
不然,岂不是随便一个藩王和权臣都可以在皇帝老子的头上踩上一脚?这才是最可怕,最致命的。
可前些天燕北儒州瑶平关被北离铁骑踏破,这无疑是最好的一个台阶!
暂且不论是谁搭的这个台阶,只要能让皇帝李隆运下的十分舒坦安心就是了。
同样,只要世子殿下能顺利北归,那座瑶平关的大门也会再次关上。
燕恂想了想那位手持锥枪的姜晚晚,会心一笑:“不瞒公公,本世子还是有些紧张的。”
抛去其他的不谈,自古以来朝堂党系分庭抗礼是极正常的,盛世夺嫡之争,乱世文武之斗,便是两者都不存在时,一些精于帝王心术的皇帝,为了牵着权臣,避免造成一家独大的场面,也会采取制衡之术。
便是在官职任免上也是如此。
以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权制度,如今在南朝一统后也被三省六部所取缔。
更别说南帝李隆运还在此基础上,单独又成立了一个直属皇权统治的禁狱司,以监察百官,足以见得这位皇帝,对于像燕崇这等权臣,是有多么的忌惮。
可当年还不是自己被大一统时的兴奋冲昏了头脑,才说了那句燕家可世袭罔替?
而此时世子殿下紧张的由来,源于刚迈入大殿,便看到素日里不对付的党系之间,此时居然呈现出一副其乐融融之景。
尤其是皇帝老子,最喜欢拿来坑儿子的尚书省下六部尚书,此时竟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看到自己竟无一人投来善意的目光,敢情今儿就自己一个外人?
不过也是,在京城为官的北境老卒本就少的可怜,更别说一些握有实权的大吏了。
仅有一位世子殿下铭记于心的三品金紫光禄大夫王公辅。
是当年春秋国战中,除了与燕北王并称燕云十八骑的几人以外,唯一一位获得先登军功的老将。
只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世子殿下未能与这位老将军交好。
大殿内,燕恂又扫过六个老家伙背后的主子,东宫太子和几位皇子,早已气定神闲的坐在了靠近陛下宝座下方的主座上,自斟自饮。
还真是可歌可泣的“手足情深”啊。
“宫宴一向规矩繁多,不过今天是为世子爷践行,殿下大可随意些,想必陛下也不会怪罪的。”
贾菩萨依然一副和煦道,听得世子殿下总觉得怪怪的。
真怕这老阉人笑着捅自己一刀,还说着对不起。
“真能随意些?”燕恂想再确认一下。
贾菩萨笑着点头:“不过还是少饮些酒,以免殿前失仪。”
接踵而至的是皇城前打过照面的祝卿安和四皇子李乾元,在小黄门的带领下,祝卿安落座在国公祝茂身侧,旁边还有一位小公子,是国公之子祝景焕,不过父女之间好像不怎么对付,相坐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