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恂则会心一笑:“天下之所以不太平,正是因为人不能随心所欲,想要的东西多了,人心就不太平了,人心不太平,天下又怎会太平?”
白衣老者豁然开朗,有些失仪的忙问道:“那怎解?”
世子殿下不知道这个看上去已经半只脚迈进坟冢的老头,脸上怎会出现如此清澈的渴望,像极了孩童初见糖葫芦时的惊喜。
“当然是变成傻子啊。”
老者仿佛感受到了侮辱,旋即就要起身理论,可世子殿下却不慌不忙道:“老娘最大的希望便是天下太平,这是她说的。傻子才是最幸福的,他们没有爱也没有恨,是最接近道的。爱是个害人的东西,天下所有的不太平,都是因爱而起。以前的人傻乎乎的,既不爱人也不恨人,只爱自己,所以不爱也不恨,自然天下太平。可后来的人懂了爱,一旦爱上了一些人,自然也会恨一些人,再后来为了爱,人又分为三六九等,只有能力强的人,才配拥有爱,直到现在一发不可收拾,竞争变成斗争,斗争变成战争,所以天下太平的方式,就是不爱,大家统统变成傻子!这样就不会不太平了。可是却没人愿意变成傻子,本世子也不愿意。”
燕恂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甚至有些害怕对方会曲解自己的意思,因此补充道:“儒释道三家学说各不相同,我更喜欢道家的顺其自然,与其想要改变什么,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包括生老病死?”对方问道。
这下换世子殿下微微皱眉了,难道这不是最应该顺其自然的吗?
在燕恂的眼里,他看到了老者的纠结,只是不知道这种纠结来源于何处,或者一开始只是纯粹的想要得到一个如何才能天下太平的答案,却没想到这个问题的延伸竟如老树盘根般错综复杂。
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个答案,最起码燕恂是这样觉得的,因为世子殿下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而且答案真的很重要吗?所以一切都归于顺其自然是最好的答案。
“顺其自然?”老者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有些人拼命的想要改命,由寒门入士族,由贩夫走卒到肱股之臣,便是江湖武夫都想有朝一日踏入宗师之列,可这各中的努力,竟抵不过你一句顺其自然。”
“我曾年幼上武当,与武当掌教说过道,老牛鼻子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对,人再怎么努力,做出一些自认为改命的事,终归都是在道之内罢了。”
老者不解,反问何意?
“就比如我今天潜入皇宫,在这里遇到了先生,说了当下这番话,而未来的某天你会不会因为这番话而做出改变,这都已经是上天安排好的,我称之为宿命。”
老者骇然。
燕恂顿了顿:“当然我是站在山上说出这番话,如果我现在只是一个市井小民,每日为温饱而发愁,可就没心思想这些了,先生可当我是吃饱了撑得,闲来空想,自我内耗。”
白衣老者哈哈大笑:“听你这说话的口气,倒是比武当山那位老掌教还要迂腐老成,如果不是见你如此年轻,老夫倒是觉得你已是花甲之年的老怪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