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如法师被景宣帝如此一喝,心里反倒镇定下来。他没有退路了,必须咬死这件事,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看向上位。
“皇上,贫僧只道天象,不论权贵。”
“占相吉凶、仰观星宿、推步盈虚、历数算计,皆所不应。”俞初不想让如此荒唐之事再发展下去,起身道,“道如法师连《佛遗教经》都不遵循,又何苦摆出一副淡泊的样子。”
“有出家人观视星宿、日月风雨、雷电、霹雳,不净活命者,是名仰口食。不知广化寺如今竟是这般风气。”傅答应少见地起身开口替俞初说了话。俞初有些意外,看向傅识礼,轻轻点头以示谢意。
“此番法事也不过是为了祈福,且佛教不主张看风水地理、天象时辰,更是将这些视为非正命的生活。道如法师盛名在外,怎会不知这些呢?”俞初眼神中的怀疑不仅让道如法师冷汗涔涔,更是让座上的皇后和徐贵人紧张起来。
“萱嫔,本宫知道此事你受惊了,但也要顾着规矩。”皇后语气柔和,似是劝慰俞初。
“神坛祭祀,萱嫔别坏了规矩。”景宣帝状似顺着皇后的话斥责了俞初一句,这让皇后放下心来,心里也有些甜滋滋的,觉得皇上心里还是向着她的。景宣帝转而朝道如问道,“道如法师师从何人?”
“广化寺,净善大师。”
“朕听闻法师方才所言,对佛法之事颇有建树。想必自幼便跟随在净善大师左右了。”
“是,贫僧四岁便拜入广化寺,跟随净善大师修行。”道如应答如流。
“朕还是王爷时,机缘巧合见过净善大师一面,当真是风范高雅,令人敬服。”
道如听见这话,怔愣了一下,皇上见过净善大师?而景宣帝瞧道如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懂的。
“但是净善大师还将道如法师介绍与朕认识,”景宣帝说道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只见道如身形一僵,目光飞速瞥向台上一角,又收了回来,景宣帝才继续道:“只是过去许多年,道如法师模样变化也颇大。”
“皇上还记得,贫僧感激不尽。”道如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并未怀疑。
“道如法师可还记得当日说起一本经书,可朕却忘了名字,不知法师可否再告知一遍?”
道如的心忽上忽下,简直要被折磨死了,当真是伴君如伴虎。每当他觉得糊弄过去了,皇上的下一个问题又会让他心惊胆战。
“当日净善大师介绍,贫僧没什么准备,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皇上若是喜欢经书,贫僧回去后可列出一张书单供皇上翻阅。”
“魏承杰。”景宣帝往椅背一靠,朗声下旨:“将这个冒名顶替,危言耸听的神棍押入大牢。”
这人一听要将他抓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佛教礼仪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贫僧真的是广化寺的僧人啊,皇上... ...”
景宣帝毫不理会下方的哭喊声,转头看着皇后:“今日之事,朕是交由皇后操持的。”
皇后一听,连忙起身跪下:“皇上,臣妾有罪,可臣妾并不认识道如法师。”
说完,皇后略一偏头,给云书使了个眼色。云书跪着超前挪了两步,高声道:“皇上!法师是徐贵人请的,皇后娘娘毫不知情,请皇上明鉴!”
徐贵人还是一副虚弱模样,听云书这样一说,也叫宫女扶着跪了下来。俞初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嫔妾惶恐,嫔妾近日夜不安枕,神思倦怠,吃了太医很多药都不见好,便想着求一求高僧。只是嫔妾失察,不知道这‘道如法师’竟是个假的。还请皇上恕罪!”
“皇上,徐贵人也是为了让身子快些好起来,她自己也是被人蒙骗,还请皇上宽恕徐贵人。”皇后言辞恳切地为徐贵人求情。
“贵人徐氏,胡为乱信 ,撮土焚香,言行有失,着降为答应,禁足一月,非召不得探视。”景宣帝说完便起身离开,路过皇后的时候停下脚步。
皇后跪在景宣帝身边,只听皇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皇后最近操持事情多,难免分身乏术,往后就由清贵妃帮着皇后协理六宫吧。”
清贵妃本想着今日这情形,她好好看戏就是了,谁成想还有这样的好事,连忙起来谢恩。
皇后身子一歪,要不是云书扶着,怕是要跌倒了。她才登上后位几个月,协理六宫之权就已经给了清贵妃,往后可如何是好。
回到昭纯宫时,湘染迎了上来:“小主回来啦,奴婢们还想着今日这样大的阵仗,小主要晚膳时候才回来呢。奴婢这就去叫小厨房准备午膳。”
俞初也没答话,只是点了点头。湘染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家小主的背影,小安子过来用胳膊肘顶了湘染一下,道:
“小主瞧着心情不好,让小厨房做些可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