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天那事的确是昭昭小姑娘太过骄纵无礼,不该讽刺讥诮他是野孩子,不该骗他去温泉院还指挥小丫头偷走他最珍视的玉佩,不该当着宋真真的面用玉佩逼他下跪—— 但,他都已经间接害死昭昭小姑娘了,一条人命去抵那些过错还不够,他如今还想再来对她亲自下手么?! 一闪念间,额头上已经落下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体,云聿植的手指轻轻触及她的额角,缓缓划过眉骨没入鬓发,随后手上重重一按,额角蓦地传来一阵钝痛。 这人明显是故意的,真凶残。 云昭“嘶”地吸气,他故意按住的地方,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没注意,又被头发遮住,救她回来的人也没有发现处理,已经淤血肿了起来。 “别装死。” 果然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变声期刚过,声音里还有着一些涩意,不够畅快,但是此刻加上他漠然里的语气,有点让人心惊。 “把玉佩还给我。” 云昭见自己的不动声色被他拆穿,尽可能快地坐起来想要从他手下逃开。 少年似乎没想到她有这样的决断和速度,竟然任着云昭往床里靠去,长发从他手心滑过。 看了看自己的手,他眸底闪过一丝厌恶,嘴唇抿得近乎直线。 两人对峙了好半天,云聿植眼神阴冷至极,隐忍开口道:“别考验我的耐心,否则——” 云昭瞪大眼睛看去,室内光线仍是幽微。 他缓缓靠近自己的耳边,换了令人心尖儿颤的低语道:“我要你死,也敢保证谁都救不了你。” “······”云昭焦急地张嘴,发现除了呼出一些仓促的气流,嗓子里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真是天要亡她啊,这紧要的关头,她却说不出话来。 况且,还没等她想清楚玉佩在哪儿,云聿植就已经等不急了。 他冷哼一声,欺身向床内去,探手要抓住云昭。 云昭左右闪躲着,一边发出“咿咿呀呀”不成字调的轻语,急的冷汗直冒。 她才刚认出云聿植的时候,还从记忆里看到了很多别的东西。 昭昭小姑娘凄惨的上一世里,这个人刚开始被欺负的紧,之后有了出息报复起昭昭小姑娘来,手段也是一等一的毒辣。 要是落在了这个人手里······ 丫鬟呢?云昭有些懵,随即发现,昭昭屋里经常半夜没人,似乎是她的贴身嬷嬷安排的。 不行,要让别人知道,快来救我。 她不想莫名其妙地重生又莫名其妙再死去。 云聿植的手越来越近就要抓住云昭时,她索性往前一送,正好撞进了他怀里。 冲击之下,云聿植措手不及,整个人向后退了一步。 云昭趁此机会,将床上的软枕往斜侧里推去,虽然被幔帐挡住,但是那里立着的一个描金花瓶,也被软枕推出博古架去,“哐啷”一声,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听声音如此清脆悦耳,云昭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那笑容还没绽开一丝,肩膀便被捏的生疼。 头顶上凭感觉似乎是那人的下巴,也不敢抬。 整个人本就高烧才退,此刻力气差不多用尽了,实在支撑不了,云昭索性瘫软下来靠他手上那股狠劲儿撑住。 她这么做的时候感觉云聿植的身子似乎僵了一瞬,随后手里的力道便更大了,好像要把她的肩上的骨头一块块捏碎。 似乎是为了证明云昭的想法很对一般,自头顶飘出的声音都是咬牙切齿的,“在雪里埋了一天,倒是变聪明了——这可是你自找的。” 云昭无力地耷拉着脑袋,鼻尖还绕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刺的她想晕也晕不了,头脑异常清醒,心里也很不安。 门外终于响起了丫鬟仆妇惊慌的问话,“里面怎么了,怎么了?” “秀芳你快去老夫人和老太爷那里禀报,镯子去请陈管事把郎中叫来——” “且不用叫郎中,先去请福如妈妈来!” 另一个声音慎重道。 门发出一声吱呀,云聿植一把推开云昭,再没管她如何。 三两步转过绣床,一推竹窗,纵身翻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丫头仆妇们一涌而入,手里毛巾、盥洗器皿一应俱全,但只有两个年龄稍长的丫鬟跟着一位老妇人绕过屏风来,进到云昭床前。 眼见一地的碎片,还有绣床旁边的博古架上也空了一块,床上锦被凌乱的堆成一团,云昭蜷缩在一旁,老妇人脚下一晃差点没摔倒。 两个丫鬟也大惊失色,顾不上去扶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而是一齐赶上来把云昭安顿着靠在床上,“小姐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发生了什么事?!” 云昭听两人的语气急切,勉力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出什么大事。 两个丫鬟中穿着粉红夹袄的应该是赤樱,靠她更近一点、正帮她拍着后背顺气的是盈翠,站在旁边不知从何下手、眼神闪躲的老妇人,是云昭的嬷嬷卢嬷嬷。 卢嬷嬷见赤樱和盈翠左右贴身挨着云昭,又是拍背又是问各种感觉的,自觉没有存在感。 她昨夜约了人凑齐一桌牌,天明才歇,又被人喊来,眼见没什么大事,心里着实恼火的很。 卢嬷嬷小声嘀咕:“什么大事,没见过世面上赶着拍马屁的小货。孩子家家的,谁还没个风寒感冒的,偏就这么娇惯,又是个没爹娘照应的克亲命,以后还有的苦吃。” 赤樱听到这声音手下顿了顿,刚想直起身子,盈翠按了按她的手,“我记得你早间是不是在小厨房熬了姜汤带来了?” 赤樱这才忍气没有理会,径直出去拿了碗姜汤来。 云昭乖乖抿了一小口,暗暗打量着她们,目光微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