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拿回来了,她竟然这样草率处理掉了。
落水鬼怎么都不肯。
他死抱着箱子不撒手,嚷嚷着:“我不给你了!我后悔了!”
这世上后悔是没有用的。
叶岁晚向他解释:
“三哥对我的情谊,不该流落尘世。”
这就是她为什么当初要把这些金银珠宝沉江的原因,也是现在这么做的原因。
落水鬼语气不对劲质问:“三哥是谁?”
叶岁晚眼神飘渺,笑得难看,像哭一样,“三哥是个政客。”
还没卷入后来的安福政权就死了的人。
一辈子没有娶亲。
她要在人间寻的人。
关于三哥,她实在是有太多话要说。
可最终,她只简单说了这样一句。
船上的日子很平淡,叶岁晚想着以后回北京了,要帮落水鬼找亲人,没事的时候,便坐在船舱帮他画素描。
这天中午,阳光微弱地透过云层,江面茫茫皑皑,难见前程。
一个穿着花哨西装的男人提着行李箱过来搭讪,“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叶岁晚看了看周围各色各样站在甲板上的人,又看了看这个有备而来,眼神里充满算计的男人,微小点头:
“当然可以。”
这里又不是她家。
他面对着叶岁晚,将藤箱扳倒,绅士坐下。
“这位小姐要到哪里?”
叶岁晚不咸不淡:“北京。”
男人仍然热络:“好巧。”
叶岁晚无意识接话:“怎么?你也去北京?”
男人笑着摇头,“不是。”解释,“我也去过北京。你去北京做什么?我看你一个人,也没有家人陪着吗?”
看样子,他暗中观察过叶岁晚。
叶岁晚被他的话逗笑,手上的笔也停下了,弯唇看他。
“你这人有趣。”
男人听了也笑,忘了之前的问题,倒豆子一样开始说:
“我这人就这样,喜欢交朋友,这回也是去投奔朋友的。我朋友都说我这个人说话有趣……”
叶岁晚笑着摇头,然后又开始低头看着自己的画。
男人自己说着,没人捧场,他面露尴尬,觉得没意思,掩饰般起身,踱步走向叶岁晚。
“这在画……”
什么还没说出来,他的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
“章白?”
恰好叶岁晚抬头:“什么?”
男人惊讶地指着画问:“你也崇拜他吗?”
叶岁晚腾地一下站起来,“你认识他?”
男人一副“这不是废话吗?”的眼神看她,“这不是辜章白吗?我在报纸上见过,不过他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
当年,南北政府对峙分裂,督军团干政,国内乱糟糟一团,他还在学校读书。
便听说有人效仿陈天华忧愤蹈海,站在轮船上时,读的正是《猛回头》。
读完,将鞋子脱下,纵身投江了。
听说,他父母都还在船上。
那时候,是护法运动正激烈的时候,五四运动还没有到了。
后来,在五四运动中,有人提了一嘴,说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曾经,他也是这样的热血青年,后来,只为了生计四处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