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反正人在京兆尹那,我同方大人情谊二十载,可让他那边周旋一二。”
程荃一句话打消了程黎的疑虑。
京兆尹与父亲有私交,若真有人故意要闹他难堪,不会报到京兆尹那。
“黎儿,那孩子可是你的?”程夫人描摹着儿子的眉眼。
程黎是她亲手带大的,而门外那孩子,与程黎幼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的。
程黎没有否认,只僵硬地说:“母亲,儿子眼下,不能有个三岁的孩子。”
“还算你清醒点。”程荃斜了儿子一眼。
程夫人亲眼见过了程念,想到那是自己的亲孙子,究竟是心软些:
“老爷,那可是我们的孙儿,是程家的骨肉,怎好就这样流落在外?”
“不是什么大事,”程荃怒气消了些,“回头让人悄悄去寻回那孩子,放在庄子上养着,等日后长大些,就当作堂侄认回来便是。”
程夫人这才放心,擦擦眼角的泪:“我儿真是不易,差点要给那恶妇给毁了。这次,黎儿就算没选上驸马,娘也一定在京中给你看家好姑娘。”
程黎只能安抚母亲,一声一声地说“好”。
…………
京郊,清溪别庄。
苏靖远仰躺在摇椅上,墨发垂下,被微风吹得发尾飘然。
他把玩着手上的血玉扳指,像是想到什么愉悦之事,眉眼都柔和了。
看着干净无害,如别庄外清澈见底的春溪。
“主子,空山来了。”闻棋在外边禀报。
“进来。”苏靖远依然仰躺着,脸上的愉悦之色淡去,声音冷硬。
空山进门后,也不废话,直接道:
“主子,空城已经将韩桂儿带至了程府,闹了一通,韩桂儿被官差抓走,空城还在继续跟着程念。”
“嗯,你们报官报的何处?”
“属下谨遵主子吩咐,报去了京兆尹。”空山语气犹疑,“可是主子,那任京兆尹的方霁与程荃有私交。”
“无碍,此事由不得方霁。”苏靖远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属下还有一事禀报。”
“说。”
空山将程黎找胡老三的事情说了。
“那胡老三手下有些人,动作快,这会儿已经开始传主子的流言了。可要属下动手?”
晃动的摇椅停顿了一下,苏靖远嘴边出现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令人发寒。
“不必管,由他们传。”
“主子?”空山差点咬了舌头,“您没开玩笑?”
苏靖远直接丢了一句:“出去。”
空山从房间走出的时候,还处在惊讶之中。
主子看着温和无害,但是绝非良善之辈,以往遇到这种事都是十倍奉还的,这次怎么就不管了?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
闻棋轻手轻脚关上门,见空山还傻愣的样子,拍了拍他:
“不用惊讶,主子的事情用不上咱理解。”
恋爱中的人善变。
主子现在就是!
苏靖远在清溪别庄休息到了晚上,然后乔装成司集的模样,回了誉国公府。
冬去春来,京郊的春色渐浓。
可誉国公府似乎还没有从寒冬走出。
府门口挂着孤零零两盏灯笼,角落里还堆着枯叶。
府中人丁凋敝,不少院子都落了锁。
一眼望去,在夜里黑黢黢的一片。
唯有苏老夫人的院子透着一点光亮。
苏靖远撕下面皮,换好衣服,往苏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公子,您这么晚还要去?”司集也撕下了面具,躺了一天的他快闷坏了。
“奴才随您一起,给您掌灯。”
司集提着盏轻盈的灯笼,走在苏靖远身侧。
苏靖远虽然不说话,可是司集能感受到,主子今天似乎心情极好。
走到老夫人院里,苏靖远吩咐司集:“你在外边等着。”
“是,奴才就在这候着。”司集见秦嬷嬷已经将苏靖远迎了进去。
“阿嚏!”司集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莫不是花粉熏的?”
他转头看四周,这才发现,往年花团锦簇的院子,今年却一朵花都没有。
连头顶上的梨树都不见一点花苞,只有光秃秃的枯枝伸向夜空。
仿佛,再无回春日。
苏老夫人屋内,还燃着炭火。
炭火上煮着一个药壶,散发出苦涩的药味。
苏靖远多看了一眼那药壶:“在此处熬药?”
秦嬷嬷怕苏靖远不悦,忙解释:“公子,厨房里又走了两个下人,已经没人煎药了。奴婢这才将药拿来屋里,顺带看着老夫人。”
“秦嬷嬷辛苦了。”苏靖远声音里不带感情。
“奴婢不敢当。”
床上,苏老夫人瘦得皮包骨,头发全白,一睁眼见苏靖远,表情就狰狞起来。
“……畜……”
她近来一直被喂药,以为自己会被毒死,可不知怎么的,她喝了那药,竟真的好转一些。
嘴里可以发出单字,整个右手腕也可以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