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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其实论起薛蟠的为人,虽说有些混不吝了点之外。但整体而言,他对于薛姨妈还算孝顺,对于宝钗这个妹妹也算是关爱。    但是这些日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薛蟠好像开始就不着家了。就算是薛姨妈,上次见到薛蟠的时候也是十多天之前。这十多天,薛蟠一直都宿在外面,就是在之前说的那个姑娘那儿住着。    薛蟠大概可能是遇上了真爱了,自从见了这个姑娘,他也不去找学里那些人了,也不去找什么小厮娈童了,就只是待在那姑娘那儿。    说起这姑娘,乃是万花楼中的淸倌儿,因平日里最喜爱元宗诗词,就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做小楼。大家也都随她这样叫着,渐渐地,倒把她本来名字给忘了,只是知道她原身姓韩。    这韩小楼自是有几分姿色,并且还有几分聪慧。从她进了这院里起,她就知道自己将来的人生不是被哪个富商巨贾赎回家去作妾,就是成了这楼里的一个姑娘,每日里接客待客,终老一生。    但韩小楼也算是个心气儿高的,这样的日子她绝对不能接受。于是,她打小就开始为自己的后半生谋划。直到那日,她恰好遇见了来万花楼中闲逛的薛蟠。她便觉得,她这一生的转机,都落在薛蟠身上。    这也算是一段孽缘,那日薛蟠正好跟着几个刚认识的狐朋狗友去万花楼逛,几个人要了一间包间,叫了几个淸倌儿来唱曲儿,其中就有韩小楼。    本来韩小楼是不在里面的,只是那日弹筝的嫣红恰好不舒服,而嫣红又跟她要好,因此临时把韩小楼拉了进来弹筝。这样,两个人才能扯上这么一段关系。    当时的韩小楼还并不知道薛蟠的名声,席间下来,只觉得坐在其中的薛蟠人傻钱多。别人一句好话,低声下气一句,就能从薛蟠那儿要出大把的银子,韩小楼见了只觉得可笑。直到席后,她向别人问了那人是谁,方才恍然大悟。继而便想到要把主意打到薛蟠的身上。    以韩小楼的心机,对付薛大傻子,简直是绰绰有余。像所有小说中俗套的情节一样,韩小楼单挑了一个薛蟠单独上街的日子,雇来两三个地痞流氓来调戏自己。事情的发展显而易见,薛大傻子见了美人被调戏,自然是路见不平,英雄救美,赶走了地痞流氓。    故事虽然老套的很,但架不住薛蟠受用。然后理所应当的两个人就这样一个以身相许,一个誓要为心爱的女子赎身。    两个人就这样互订了终身,韩小楼在万花楼中虽说不是什么头牌花魁,但好歹是一个淸倌儿,因此光赎身的银子就要三千两之多。而薛蟠虽然有钱,但一时间却拿不出那么多。韩小楼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因此便挑唆薛蟠去拿家里的银子。    薛蟠虽然一开始也不情愿,但架不住韩小楼在他身边哭闹,最终还是去了。只是薛蟠并没有找到薛姨妈放银子的箱子,反而找到了藏地契的箱子,所以才会想到卖一个铺子来替韩小楼赎身。    薛蟠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铺子能卖多少两银子,随便找人一打听,只说是一般两千两一个铺子。薛蟠和韩小楼都不怎么懂生意上的事情,还是韩小楼出了个主意,只从那些地契中挑了一个地段比较好的,另外又指使薛蟠先去挑的那铺子中支五百两银子,然后再把铺子卖出去。这样,账上的五百两银子的账就归后来买铺子的人了。卖铺子的二千五百两,再加上韩小楼平日里攒的五百两,赎身的三千两银子就这样凑齐了。    赎了身,薛蟠又花了几百两给韩小楼买了个小院,然后这几日两个人就一直住在那里。薛蟠虽然不是初识滋味,但是架不住韩小楼手段高超,知道如何能笼络住薛蟠的心,所以两个人倒是一直恩恩爱爱的,甚至薛蟠把剩下的地契也都交给了韩小楼保管。    这样,在韩小楼那里一直厮混了十多日,薛蟠终于想起来自己也是一个有家的人。于是就在薛姨妈昏过去之后的第二天,方才告别小楼一段落,暂时回来。    薛蟠还不知道薛姨妈已经知道了他拿地契的事,因此回来大摇大摆的,也没什么亏心的。一进门来,就有丫鬟道:“大爷你可回来了,奶奶昨天昏倒了,姑娘吩咐我们找了大爷一天呢,都没找着。大爷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去看看奶奶吧。”    薛蟠也有些急,“你说什么?妈怎么会昏倒了?是不是你们做的不好了,把妈气的。要真是这样,还不如都撵出去干净。”    那小丫头不过十几岁年纪,被薛蟠一吓就哭了,“不是我们气的奶奶,我们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昏的。当时就只有姑娘跟着,大爷问问姑娘就知道了,可别把撵我们出去。”    薛蟠听着那丫头的哭声只觉得烦人,不耐烦道:“别再哭了,还没死人呢,哭什么!”说罢,也不理会她,直接进屋去找薛姨妈了。    薛蟠一进来就看到宝钗正在薛姨妈床前伺候着,和薛姨妈说些话哄她开心。薛蟠不管不顾,上来就问,“妹妹怎么惹妈生气了,害得妈都昏倒了。”    宝钗也不答他。还是薛姨妈先生起气来,喝道:“你还有脸怪你妹妹,也不想想谁能惹我生这么大的气来。我问你,我屋子里床底下的那箱子地契,是不是你拿去的。”    “不就是一箱子地契嘛,拿就拿了,又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拿那些去做什么。你是不是还卖了西街上那家布店?你知不知道,那家铺子的地段有多好。一家在西街的铺子顶的上别的地方的两家了。”薛姨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又大大的喘了几口气,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铺子你卖了多少两银子?卖的银子呢?”    薛蟠这次可真是支支吾吾了的答不上来了。薛姨妈还在一旁问道:“你卖的银子呢?”    好似被问的不耐烦一样,薛蟠急道:“卖得银子我都花了。”    薛姨妈忙起身问道:“都花了?那家铺子少说也值三千两银子,你居然都花了?”    薛蟠有些反应过来,“妈,你说那铺子值三千两?”    薛姨妈有些恨铁不成钢,反问道:“不然呢?你卖了多少?”    薛蟠为自己得的银子少了感到生气,“那铺子我卖了两千两,临卖之前又在账上支了五百,算是两千五。真可恶,那人竟然坑了我五百,我定要找那人要回来才行。”说着就要往外冲。    薛姨妈连忙道:“还不快回来!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已经敲定了的买卖哪能再反悔?你不要这个脸,我们薛家还要呢。若是传了出去,我们薛家还要不要做生意了。”除了薛姨妈,宝钗也在一旁拉住薛蟠,这才把薛蟠稳了下来。    大概是对薛蟠太过失望,又或是知道薛蟠拿走了的东西也要不回来了,薛姨妈叹道:“我也不管你卖的那间铺子了,也不管你手里的那些地契了。横竖将来都是你的东西,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你那些地契中还有你妹妹嫁妆的一部分,你需把它们还回来。”    薛蟠也不是个小气的,笑道:“好,等我明日就拿回来交给妹妹。按理说妹妹岁数也不小了,是该学着管家了。”接着又道:“若是妈这里没什么事的话,那儿子就先走了。我外头还有应酬呢。”    薛姨妈似是想的透彻了,摆手道:“你走吧。只是明日别忘了把你妹妹的嫁妆拿过来。”薛蟠再三保证,薛姨妈才放他离去。    整个过程,宝钗没说上一句话,待薛蟠走了,宝钗才问道:“妈,你怎么这么轻易就把哥哥放走了?还有地契,怎么不全都要回来?留在哥哥那里,终归是不好。”    薛姨妈叹道:“我又何尝不知道不好。只是那些东西终究是你哥哥的,纵然能留在我这里一时,哪里就能留得了一世呢?”说着薛姨妈似有些伤感,眼里掉下泪来,握着宝钗的手道:“好孩子,你别怪妈不疼你。只是这个世道就是这样,没了你父亲,我也管不了你哥哥了。我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把你的嫁妆拿回来了。若是拿了回来,我也不管了,都交给你。你哥哥说得对,你也不小了,该学着这些营生了。到时候若是嫁出去,不明白这些怎么行呢?”    宝钗被薛姨妈说的有些害羞,道:“妈说这些做什么。我还小呢,急这些做什么。”    薛姨妈急道:“怎么不急?别人家的姑娘到你这岁数虽说也有没嫁人的,可无一例外都已经找好了人家。单只有你还没定下,叫我怎么不急呢?”说着又怪起王夫人来,“也是我那不靠谱的姐姐,现在一点声都没有了。之前说好了要把你定给宝玉的,那孩子我看着也好,更何况现在更加懂事了,知道用功上进了。”    宝钗听了表情有些冷淡,拒绝道:“妈还是别说这个了,以后也不要跟姨妈提了。这么些年了,妈还没想明白?姨妈就是惦记着我们家的那点子银子,所以一直吊着妈,既不说不可以也不说可以。妈居然就相信了,一直这样惦着宝玉不放。”    薛姨妈有些生气,似是自己的一片好心竟然被女儿这样不理解,数落她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你姨娘呢。我看她是肯答应的,只是碍着老太太。说不定等老太太千秋之后,这事就成了呢。”    宝钗看薛姨妈还是执迷不悟,也不劝她了。再劝下去,说不定母女二人生分了,这反倒不值得。于是只道:“就按妈说的做吧。妈这里若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下去了。”    薛姨妈听了,方才想起来自己的女儿已经一夜没怎么好好休息了,有些自责道:“都是我不好,害你昨晚劳累了半夜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我还在这里跟你说这些。我现在觉得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更何况我旁边还有香菱她们伺候,你快去吧,不用挂住我。”    宝钗临走之前,又仔细叮嘱了薛姨妈身边的小丫头注意着伺候,叮嘱了几句,方下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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