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长清在前,她在后,此刻园中安静,唯有清冷的月光和二人的脚步声。
自背面看,冷长清远要比正面年轻的多,小双小步快跟上去,抬手比着自己的身高,相量之下,应是正好能到他的耳朵。
“对了。”前面的人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毫无预兆的扭过身来,小双来不及撒住步子,更没来得及放下比量的手,他一回身,小双正以那般怪异的动作停在那。
以奇怪的目光上下一打量,“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是要在背后偷袭我?”
难得,冷长清也会说笑话了。
小双有些尴尬的笑笑,将手拿下来,轻轻摸了摸鼻尖儿笑笑,“没有,我就是看看我到底长了多高了。”
“你都多大了,还能长个子不成?”冷长清又笑笑。
“我十九了。”小双立即回道。
“看不出来,还以为你才刚及笄,”他眉眼温和,自里头透出清透的笑意来,而后双手背在身后,望天感叹,“?????年轻还真是好。”
这个角度,小双抬眼望着他的下巴,不禁好奇,“你十九岁时,是什么模样?”
这倒是将人问的愣住了,冷长清望天的目光显然一窒,似当真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而后半是回忆半是猜想道:“我十九岁时.....太遥远了,已经过去许久了。”
十九岁时,冷长清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书生,寒窗苦读,满心抱负。
现在若真的回忆起来,他似还能听到当年所居破屋烂舍时,院栏里养的鸡鸭啼嚷之声,还有畜栏中偶尔会传来的牛粪味儿。
那便是伴随着他年少时最深刻的记忆。
“若是让你回到十九岁时,你还乐意吗?”小双自秦葶口中听过关于冷长清的过往,他并非世家子,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爬上这个位置的。
所以小双在心里,对他是钦佩的。
她更很想知道,关于他的过去,可否还有让他留恋的东西。
“若是还能回去......”他轻眨双眸,而后眼底流露的那股遗憾当真就捂不住了,他丝毫不掩藏自己的心思,直言道,“若能回去,自然是最好,我也真的想回去看看。”
看看他的心上人。
那个在他心里的女人,她病逝太早,甚至未等到他衣锦还乡,这是冷长清一辈子的遗憾。
他突然眨眼,而后目光投在眼前的小双脸上,心里暗道:“她死的那年,也是十九岁......”
这般突如其来的注目让小双的心跳了一下,而后静止,好似先前她从来没有留意过冷长清的一双眼,眼尾下垂,目珠清亮,眼仁黑且大,看人时有一股独特的专注。
他容貌清秀,有一种读书人独有的儒雅,若非是他非要蓄的那一圈儿老气横秋的胡子,且说他三十多岁都不会有人相信。
应是喝了那一大口酒这会儿的小双有些上头,有些神志不清,被那东西壮了熊胆,或是她被鬼上身疯了,她上前一大步,踮起脚尖猛的扑过去对着冷长清的脸颊便亲了一下。
那声音响亮,在夜深人静时尤其响亮。
冷长清只觉着身前有一道人影扑过来,而后脸颊处粘了一处软糯,似蜻蜓点水一般飞快,又又似朝他砸了一块巨石。
下一瞬,两个人齐齐愣住,竟连呼吸都顿住了。
冷长清眼里的情绪万分复杂,不过刹那间似更替了四季那么长远。
小双更是傻了,甚至不晓得方才的是不是出自她的本意,轻抿了唇,而后缓缓朝后退了两步,再也没脸在此地待下去,扭着身跑开了,哪里黑往哪里跑。
徒留冷长清在冷风中伫立,胸口五味杂沓而至。
.......
暗夜风凉,空气中处处透着早春的潮气,到了后半夜,月色被浓云遮住,许是不久便会有雨雪降落,除了灯影下,处处透着一股子阴暗。
雨花阁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两道人影隐在漆黑的角落中,若不是有人声,很难被人察觉。
玉娇吹熄了手里的灯笼,借着旁处灯火打过来的一点点烛影,自身上摸出一个一掌可握的纸包,塞到对面那人手里。
对面之人有些犹豫,未抬手去接。
玉娇见她迟疑,便急声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拿着。”
在她的催促下,里面那人才缓缓接过,指尖儿用力捏了那纸包小声道:“玉娇姐,这能成吗?”
“怎么不能成,此事你知我知,只有成没有败。”
沉默片刻,那姑娘稍朝外挪动半步,烛影正好打在她的侧脸上,肤白圆脸,是御前掌事宫女手底下的人,静月。
显然对于玉娇的胆量来讲,她有些怯意,那纸包怎么也不肯收回到自己衣襟里,“要不还是算了吧,她好歹是皇上的人,我瞧着皇上待她不错,若真有个闪失,怕是咱们的命都要没了。你倒是有皇后娘娘保着,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