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录源是被人押着来到何呈奕面前的。
众人押他跪下, 他执拗挣扎着不肯,最后被人一棍子敲在腿骨上,无奈跪下, 却硬撑着一条腿,仅跪单膝。
魏锦心惨白着一张脸,万念俱灰, 但好歹她是皇后,无人敢动,且只随着她朝前行来。
却是扑通跪在何呈奕脚下。
何呈奕似没心思理这二人,且让他们跑远处先跪着,一抬眼便瞧见小双扶着秦葶朝这边行来。
行至何呈奕眼皮子底下,他上前一步, 伸手轻触了秦葶脸颊,将她脸畔稍推旁侧, 那条口子暂被小双扯破了袖条系了一圈儿, 血看起来暂时止住了。
就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小双显得先吓了个激灵,还以为他要抬手打人。
指尖染了秦葶脖子上的血色,何呈奕轻捻指尖儿, 随后道:“带她去上药。”
秦葶似行尸走肉一般被小双搀扶着带离此地, 朝往马车方向行去。
不多时,统领又带着几人押回来一人, 是那穷途末路的赵林宗。
他以为他逃得了, 不过是将何呈奕想的太简单。
这么久何呈奕按兵不动,就是想逼他现身, 春行商船, 对于赵林宗而言是个逃脱的最好机会, 他能想到,何呈奕又如何不晓。
昔日光风倜傥的赵公子,如今似个落水狗被人押着,不得不跪在何呈奕面前俯首。
他那与生俱来的荡气此下丝毫不见,丝毫不遮掩的满目仇意怒瞪眼前人。
与之相反,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面容稍仰,目光垂下望着他,似凝视着一只可怜又可笑的走兽。
“你以为你跑得了吗?”何呈奕一侧唇角轻轻勾起,惟带嘲讽之意。
那赵林宗再不能心平气和的与之拉扯,脸上有血珠子顺着伤口而下,刚好流入他的唇角,损折的脸上倒是平添了几分英俊,“何呈奕,到底我心计还略失一招,敌不过你,我认栽。”
“何止如此,”何呈奕微舒一气,“利用女人的事,朕从来不做,你以为?????你在行宫里安上几个眼线便能神不知鬼不觉?你用的伎俩都是朕当初玩剩下的。”
“何呈奕,你以为你能赢到最后?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装疯卖傻上了位,你当没人知道你的过去是吗?谁知道不耻笑你!”
赵林宗终失了自己仅存的风度,只能一骂为快。
统领一见此人出言不逊,抬手示意官兵将人死死押住,后面几人会意,将赵林宗的头直接摁入春雪和尘的湿泥当中。
他闷声骂了几句,挣扎着侧过头来,大喘几口急气,嘴里仍不干不净。
何呈奕上前两步,脚底踩在他的头上,阴寒冷笑,“看来你这条命的确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只是可惜了赵镜之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不是千方百计的想回蜀州吗,好,朕成全你,这就命人砍下你的头送往蜀州,让你和你爹父子团聚。”
“你爹见了这份厚礼一定喜欢。”
眼下赵林宗的脸比何呈奕的鞋底还要脏,他嫌恶的收回脚,“来人,取下赵林宗的人头,即刻发往蜀州。”
如今叛乱反军剿灭的差不多干净,剩下的零零散散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这场战役打的精彩又增士气,收缴的财物让他与蜀州对决的胜算又多了一筹。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容忍赵氏父子拿他当成白痴一样戏耍。
快刀重手,赵林宗还未来得及再多骂上两句便人头落地。
圆滚滚的那颗头跌滚了两圈儿,竟转到了何呈奕脚下。
他连眼都不眨一下顺势踢开,还不忘骂了句:“脏东西。”
这些都被马车里的人看了一清二楚。
小双没见过杀人,吓的直往秦葶肩后躲,自那不大的毡缝望出去,在秦葶心里,何呈奕一举一动都似地狱里来的修罗。
暗憎,可怖。
没有人心,不晓得怕,不晓得后退。
做事果决干脆,从不拖泥带水。
一块心病去除,他又将目光放到远处,朝前行过几步,将那许录源自上打量到下。
魏锦心不是跪地求饶的性子,既现在已经落到这般田地,她便知再无退路。
“你就是许录源?”难得,何呈奕没有计较许录源此刻对他的怒视,于那将死前的赵林宗别出无二。
“你要杀便杀,既已知道,何必多问!”他是憎恨何呈奕的,若不是因为他的关系,自己又怎会与心爱的女子分开。
话一出口,惊了四座,包括一旁魏锦心。
就算是她此刻心此,也不想看到许录源火上浇油。
何呈奕心性不同寻常,想杀一个人有一百种借口,除了惨,还有更惨。
她不想看着许录源像赵林宗一般的死法。
“朕听说,你是白丁出身,后跟了魏大将军,行军打仗骁勇善战,曾经颇受魏大将军赏识。”何呈奕心平气和地说道,只瞥向魏锦心一眼便似已经看穿前因后果。
魏锦心之所以在宫里不争不抢,甚至都不在意他到底爱不爱自己,正是因为她心里有旁人。
那便是许录源。
若不是爱的惨了,也不会同他一起沦落到这般田地。
爱这东西,有时候似把杀人的刀,却比刀更锋利,若爱错了人,便是心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