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葶于后衙瞧看着桌前差役拿笔蘸墨, 行云流水般的将她方才所说一一记下便成了白纸黑字。
差役将记下的又念了一遍给她听,觉得无什么差错,便让她画押, 此事便同她无关了。
秦葶现在只想快点离开此地,便伸出拇指点了朱砂,重重按在纸上。
“好了, 没什么事儿了,你可以走了。”差役将纸收好,便说道。
“那我的东西呢?”秦葶问。
来时只带了一只包袱,里头是桂娘姐给她带的换洗衣物,最重要的是她赖以活命的银子。
差役还未等说话,便听路金自外面匆忙进来, “在这儿呢!”
他将包袱交到秦葶面前,“瞧瞧里面缺了什么没有?”
秦葶接过, 一摸荷包还在, 为了保险起见,当着路金的面儿秦葶清点了银子,当真一点儿不少。
“没缺什么,都在。多谢官爷。”将东西收好, 包袱背在包上便要往外走。
还没等迈出一步, 便被路金扯着包袱给扯了回来,“唉唉唉, 你等等, 还不能走!”
闻言秦葶心口一惊,忙道:“方才不是说了没我的事儿吗, 怎么又不能走?”
若说到抓贼审犯人, 路金倒是一把好手, 可若是求着姑娘帮忙,他倒一时显得无措起来,只似愣头青一般的问道:“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双目疑惑的看向路金,秦葶也不急着答,下一刻路金便想起,之前带她回府衙之时已经盘问过一回了,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你姓秦,长亭人氏,今年十八对吧?”
“是。”秦葶稍点了头。
“是这样,姑娘,我们徐大人有个忙需要你帮一下。”
......
秦葶也不知怎么就答应了这么荒唐的忙,想来是那徐琰行亦没想到,随着路金一同出来见老太太的,竟是那个最先发现他表妹梁珈玉尸身的姑娘——秦葶。
二人的脚步声不在同步,显得有些凌乱,秦葶与路金一前一后入了衙门后堂,此刻老夫人正坐在正位上由徐琰行陪着喝茶。
徐琰行见着入门的是秦葶,整个人都傻了,再侧目看向路金,只瞧他鬼头鬼脑的朝他挤眉弄眼。
倒真亏他想的出来。
老太太的眼睛不好,可耳朵却灵的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细瞧似有人形轮廓,忙将茶盏搁在桌上,因过于激动,那茶盏显些放空,若不是徐琰行及时弓身扶住,只怕便要掉在地上打碎了。
入了堂中,那路金就闪到一侧,只留着秦葶一人在堂上独当一面,堂内人不算多,除了那位徐大人便是老夫人,外加一个女使。
秦葶自入了门,便愣杵在那里不再朝前,眼看着屋里几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倒开始后悔答应此事。
她目光投向一旁的路金,只瞧着路金悄然在身前伸出手掌,五指张开比量一下,而后翻过手背又比量一下。
这些都被座上的徐琰行看在眼里。
“珈玉?”老太太单手扶着桌案一角站起身来,身形有些摇晃,“是珈玉吗?”
不出声还好,一出声秦葶更傻了,她再次看向路金,路金朝她用力挤眼。
秦葶唇畔微张,两手放在身侧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硬着头皮应了一句:“外祖母,是我,珈玉。”
上次见还是多年前,那时候还未及笄,老太太那时候眼神还算好用,只记得是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一听她唤外祖母,老太太高兴的红了眼圈儿,颤巍巍便要朝前走,徐琰行忙上前扶住,带着她徐徐朝前。
秦葶也没忍心,便朝前迎了两步,“祖孙”二人手搭在一起。
年老身缩,秦葶算不得高?????个子,却仍比老太太高出半个头。
“我的珈玉啊,你受苦了........”老太太干枯似冬日木枝的手轻轻抚在秦葶的面颊上,说话间眼泪便落了下来,“你娘去的早,你那个不成器的爹将半个家当都赌了进去,你若再在那青州待着,说不定他赌红了眼,连你也搭进去。”
“当初你娘非要跟着他,我就该咬死了不答应那门亲,若当初真听了我的,也不至于......”
沉年苦水在遇见了自己的外孙女之后便再也憋压不住。
不难听出,其中有自责更有心疼。
“祖母,珈玉好不容易来了,就别提那些伤心事了。”徐琰行在一旁侧温声提醒道。
“对,对,”老太太抬袖拭泪,“你来了便好了,往后你就留在祖母身边,祖母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