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赏菊苑后,青竹第一时间遵颜善珩所言给自家小姐煮了碗压惊汤,端着送到颜善玥面前时,她这才留意到主子的神色不太对。 “小姐?” 颜善玥猛然惊醒,低头看到眼前冒着热气的瓷碗才反应过来,怔愣的表情顿消,她笑了笑,接过汤碗捧在手心小心喝着。 “小姐,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青竹看着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 颜善玥冲着她咧嘴笑,两口喝完汤水,将碗塞回青竹手里,对着她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青竹虽然有些担心,但也知晓自家小姐的脾气,便不再多问,反倒是颜善玥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轻描淡写的对她打着手势问:“二师兄和师姐可有传信过来?” “没有。”青竹摇头,“小姐,你可是还在等秦艽公子他们的消息?” 青竹问着这话,心里不由也有些埋怨。 当日小姐离开桃源谷时,秦艽公子和青黛小姐可都是答应的好好的,说等小姐生辰时便来月照城和小姐相见,如今小姐生辰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却连他们的人影都没见到。 颜善玥摇了摇头,并未答她,两句话便打发了青竹下去,她一人坐在桌旁看着如豆灯火,心底估摸了下时间,眼下是十一月中旬,师姐她也该来了。 这一晚夜里,颜善玥睡得很不安定,梦里梦外思绪混沌,除了会回想起白日里的惊险状况,脑海里翻腾涌动的还有前世熊熊大火里燃烧着的忠肃侯府,那冰冷骇人的冷箭,那面目狰狞的刺客,总是能让她惊出一声冷汗。 再难忍受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激荡的回忆,颜善玥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得去擦拭额头上泛起的薄汗,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像是有什么掐着她的脖子,让她难以呼吸一样。 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身体上传来的冷意,拭了拭额间的冷汗,她无声一笑,正想拥着被子重新躺下,翻身时却猛然看到昏暗房间里某处一片亮色。 房中有人。 卧房里烛火昏暗,这是青竹怕她夜里起来喝水撞着哪里,临睡前特意留的,即便这幽幽烛火不甚明亮,颜善玥也能看出,房间里那一抹亮色,乃是来自于某人的衣襟。 颜善玥晃了晃她那尚显混沌的脑袋,仔细想了想,这个时间会潜入她房中的人,除了那人,大概也没有旁人了。 她原本还紧张戒备的心立时便歇了,黑暗中朝天翻了个白眼,她拥着被子转了个身,懒懒窝进暖和的被子里去了。 若是旁人,颜善玥或许还会有些担忧和害怕,但那人是容祁,最近一直把摸进她房间这件事当游戏的容祁,如果说早前她还会默默吐槽和这人争锋相对顶两句嘴,现在却连搭理这人的心思都没有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适应能力超强,之前见了这人老是夜里潜进来她还满是不耐烦,觉得这事真的满满都是槽点,不吐不快,可是经历今日这场惊险的刺杀,她那吐槽的心思瞬间就歇了大半。 从来没有一刻,她比现在更清醒的认识到,她已经重生了,吐槽可以偶尔有,埋怨还是算了吧,她要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今天吓到你了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颜善玥的反应在容祁的意料之中,但他今晚来并不是为了和这人置气,他想来看看她,今天这场变故实在是太突然,尤其是她被推下来避开刀锋时,天知道,那一刻他心都快跳出来了。 颜善玥缩在被子里,全当什么都没听到。她现在不想见到容祁,一点也不想。 “玥儿……” 床上人的反应尽数落入眼中,容祁走近几步到床边,犹豫了又犹豫,终究还是没有强硬叫醒某个佯装入睡的人。 “罢了,你好生歇息吧,今日之事,本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男人叹息着说完这句话就悄然离开了,颜善玥听着房中再无他人气息,才轻轻转过了身子,目光落在某人离去时掩好的窗户上,心底有一丝波动。 今天白日里发生的事,委实和容祁扯不上什么关系,他却说要给她交代,当真是笑话。 容祁刚跳出忠肃侯府院墙,身后便悄无声息冒出了一批黑衣人,男人负手看着眼前巍峨高大的府邸,想着记忆里这座府邸的另一个样子,一时感慨良多。 “日夜轮守,一定要保护好她。” “是,属下遵命。”为首的黑衣人低声应答,很快便有数个黑影重又潜入了身后这高大的院落,暗卫首领神色不动,静待王命。 “今日那些黑衣人,可有查出什么?” “回殿下,姜卓抓到的那些黑衣人刺客都是死士,还未等到投入京畿司大牢,便全都服毒自尽了,徐将军将所有尸体都查验了一遍,暂时还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这事明面上就让阿骋去查吧,暗地里你们多盯着忠肃侯府……还有户部尚书那里。”虽然不知道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下手,但防患于未然总归是没错的。 “属下遵命。” 男人声音掷地有声,只是片刻的迟疑便让容祁很快捕捉到了,他低头看了眼老成持重的暗卫首领,凉凉道:“还有什么事?” “今日在回香楼,徐将军和颜四小姐起了冲突,起因是徐将军的佩剑暗影。” 阿骋和颜善玥?容祁掀了掀唇,笑意凉薄。 这对欢喜冤枉到底还是遇上了,果真是孽缘深重,即便是重来一回,他们也能不打不相识,宿命的走到一处去。 “阿骋的事就不用向本王汇报了,你们无事便退下吧!” “属下领命。”暗卫如来时一般快速隐入暗处,容祁抬头看了眼赏菊苑的方向,终于还是提身飞回了晋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