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别院,秦艽端着药推开房门时,就见青黛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冬景,冬日里她的侧颜晕出一道夺目的光圈,神色间却写满了寂寥,他停顿了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我说青黛,今日本公子这么伺候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啊?”把食盘放在床头矮柜上,秦艽嬉皮笑脸的冲她讨赏。 青黛转头瞥了他一眼,侧着身子端起药一口饮尽,抹了把嘴又躺回到床上,满脸嫌弃的道:“为我诊治熬药的人是大师兄,伺候我用膳洗漱的人是思乔,你的作用充其量就是把药从厨房端过来,这点小事你也好意思要我报恩?说出来也不怕闪了舌头!” “嘿,你都伤成这样了,嘴皮子怎么还是怎么利索?”秦艽不忿,“我就算只给你倒了杯水,于你此时而言,也算得上是救命之恩,更何况是喂你喝药,你怎么就这么不通情理呢?” “打住!”青黛抬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倒杯水就算是救命之恩了?还有,你什么时候喂我喝药了?就你这德性,我还怕你在药里下毒呢!” 秦艽被她气得跳脚,咬牙切齿的骂:“你个小没良心的,这回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也没见你长点教训呢?你跟我服个软就这么难?亏我还城里城外找了你这么久,早知道我就不找了,任你自生自灭算了!” “秦艽,你说话有点礼数好吗,我可是你师姐,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青黛白了他一眼,又搬出师姐的身份压他,“至于服软?呵呵,等下次我被人整的要死了,你再来救我,要是我还有口气在,兴许能跟你说声感谢。” 秦艽额头的青筋一阵一阵跳的厉害,为了避免自己一个忍不住伸手拍死这女人,他果断转身离开了房间,就连出门遇上赶来看望病人的颜善玥,也没停下和她打声招呼,气呼呼的就走了。 颜善玥被弄的一头雾水,走进屋里见青黛一人盯着床头药碗发呆,就更觉得奇怪了。“师姐,秦艽师兄这是怎么了,看上去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他脑子不正常,你别搭理他!”青黛收回视线,看到她过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抱了抱她,“木头,真是好久不见了,想死我了!” 颜善玥诧然愣住,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接受了这个拥抱,“是啊师姐,你真是失踪好久了。” 青黛松开她,冲她拍了拍床沿让她坐下,这才关心的问:“你在忠肃侯府近来还好吗?府里有没有人欺负你?那个颜清流没再找你麻烦吧?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和师姐说,师姐不说杀了她,让她求生不能还是可以的。” 一上来就是如此血腥的话题,颜善玥笑着一言带过:“我都挺好的,府里也没人欺负我,倒是师姐你,你给我说说,你这次受伤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祁说青黛是被他抓了,这些时日也是一直被他囚禁在某处,不知道青黛有没有认出容祁来,她可没忘记,青黛和容祁是见过面的,且一见面就联手坑了她一把。 “没什么,就是运气不好,木头你就别管了。” 青黛显然不想和她多解释,两句话便把话题绕开了,颜善玥看着这人和苍术、秦艽如出一辙的态度,便知道她在这里不可能知道更多事了。 陪着青黛闲聊了几句,颜善玥便带着青竹回了侯府,师兄他们既然不想她置身其中,她便不能明着查这件事,尤其苍术机敏善谋划,更是不会让她察觉什么蛛丝马迹。 青黛的事暂时告一段落,时间慢悠悠的晃到了上元灯节,上元节过后正月二十二,便是礼部为秦王大婚选定的日子,想到颜善玟不日就要嫁去□□,忠肃侯府里全然没了上元节赏灯团圆的气氛,颜善珺看得心焦,更是受不了两位娘亲依依不舍牵挂的神情,晚膳一过便拉了颜善玥出府赏灯。 “四姐,我们怎么不和三姐一起出来,这上元灯节还挺热闹的,猜灯谜也很有趣,三姐若是在,我们一定能满载而归!”两人站在一个花灯架子前,颜善玥托着一个荷花花灯底部,翻着灯谜边看边说。 “你没看母亲和娘亲一脸不舍不放人吗,我就搞不懂了,三姐不过是嫁个人,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至于这么忧心忡忡依依不舍吗?”颜善珺就没她这么好的兴致了,她跑出来纯粹是因为不想看到两位娘亲牵挂的脸。 “为娘的和当妹妹的,心态自然有所不同。”颜善玥倒是挺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女儿再大再乖巧,在她们心里也还是当初那个小姑娘,一想到几天后这小姑娘就要嫁人,娘亲她们难免感伤。” “就是这样我才烦啊!”颜善珺不喜欢这种感觉,烦躁的说:“算了不说了,既然出来玩,就玩个尽兴再回去吧,玥儿,你喜欢这个花灯吗?四姐给你弄来。”她指着一个兔子花灯说。 那兔子花灯是用纸糊成的,通体白色,连支撑的骨架也是用近乎白色的竹子做成,圆圆的脑袋里点了一支蜡烛,看着极为娇憨可爱。 “挺可爱的。”颜善玥撅着嘴摇头,“不过还是算了,我觉得依咱俩的学识,拿到兔子花灯的可能性不大,咱们还是不要秀智商下限了。” 颜善珺原想反驳一下,考虑到现实情况,便也歇了这份心思:“好吧,这事我还真没把握,要是这摆的是个比武台,我倒是可以上去帮你赢下来。” “你可别!”颜善玥忙不迭的拦住她,“就算这是比武台,四姐你也不能上去,我可不想回去听二娘的碎碎念,四姐你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 “……”颜善珺赧然,像是没想到她的行事竟会影响到玥儿。 “我们去前面看看吧!”丢下那兔子花灯,颜善玥勾着颜善珺的胳膊就往人多的地方去。 上元灯节素来是个喜庆团圆的日子,大夏国又极重孝道,是以这上元灯节便举办的越发隆重,除了宫中设有宫宴大肆庆祝外,繁华的月照城里各处也都是欢声笑语,落安街主道上人人摩肩接踵,猜灯谜的,玩杂耍的,就是酒肆里说评书的,也比平日里多了大半。 “那边有喷火的!”颜善珺不喜书文,对那咬文嚼字的灯谜没甚兴趣,反倒是对那喷火的杂耍班子兴趣正浓,颜善玥无法,只得甩了这边猜了一半的灯谜跟上去,只是街上人来人往实在是拥挤,一个不察便把人跟丢了。 “小姐,你慢点,四小姐就在前面,你别急。” 青竹在后面一边护着她一边劝,颜善玥却无奈苦笑,哪里是她急,她分明是被人挤得推着往前走,根本由不得她的意愿。 “我没事……” “小心!”颜善玥正回头和青竹说话,脚下便被人绊了一跤,身体不与自主的往前倾,吓得她连忙拽进了身旁人的衣服,也顾不得被她拽的人是谁了。 在拥挤的人潮里艰难的站直身体,颜善玥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方才那句“小心”有点耳熟,转头看着身旁那人,便看到容祁一袭白衣似雪站在那里,脸上扬着一抹惬意的笑,扶着她手臂的手里握着把折扇,分明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颜善玥朝天翻了个白眼,感慨这世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一面又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臂,丢下一句“多谢殿下”便要继续去寻颜善珺。 “我好歹也救了你,你就这么回报救命恩人的?” “殿下可以不救,我若是真摔了,绝不会找殿下要医药费。”颜善玥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伸手便拂开了,“殿下,我还要去找我四姐,就先失陪了。” 容祁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哦,你说颜善珺啊,你不用去了,阿骋正陪着她呢!” “徐将军?”颜善玥诧然回头,若是徐骋在,她倒是真没不要赶过去了。 “……殿下还是松开吧,大街上拉拉扯扯,实在不成体统。”这人是个厚脸皮的,她可不是,要是让他那些拥趸看到了,她怕是要被碾成渣了。 “我没听错吧?玥儿你现在竟然在和我说体统?”容祁戏谑笑道,“若是我没记错,你可是和我私会过好多次了!” 私会…… 颜善玥的脸狠狠抽搐一下,重重甩开某人的手,转身就要往来时的方向走,她受不了这个精分帝了,TM的他就是一深井冰! “哎,玥儿,你别走啊!”容祁丝毫不担心她动怒,反正她再生气,也不过是把赏菊苑的院墙加高、插了点碎石瓦片,外加把房间的窗户钉死,与这比起来,还是逗得玥儿嬉笑怒骂更重要。 容祁悠悠跟在颜善玥身后,一边晃着折扇,一边笑容满脸的和熟识的人打招呼,似乎压根不在意他堂堂一王爷跟在别人后面当跟屁虫的事。颜善玥却没那么好的心理素质了,每一个和容祁打过招呼的人都会探究的看她一眼,似乎都在好奇她和容祁是什么关系,可是天可怜见,她真的和这人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殿下,你就不能离我远点儿吗?你放了我吧!”颜善玥求饶。 “不如你先放了你自己,答应和我在一起吧!” 颜善玥的脸狠狠一抽,有种强烈的冲动,她很想一巴掌呼在这人脸上,打死这个臭不要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