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极虞邸。
快马加鞭的虞恙一行人,历时十二天,终于风尘仆仆地回了上极。
虞恙仍旧是郎君的扮相,发丝凌乱下是眉眼倦怠的寡淡无言。
“虞女君。本监就送到这儿。”
对于苏可的客套直言,虞恙心神不济只是淡淡地点头应了声劳烦,就翻身下马站在原地,神情厌默地目送着他们一行离开。
这副模样在苏可眼里,不觉冒犯,倒觉得有几分薄情疏离之像,像个无心之人。
这一路来,他可没有照顾体谅人的意思,踩着人体的极限在往回赶。
可这身弱有恙的虞家女君,竟然也硬是扛了下来,倒是让他高看一眼。
只是眼下这模样,少不了要大病一场,希望不会误了婚期。
难得好心的提醒:“陛下眷顾,婚期事宜交由司礼监代办。女君安心待嫁,等司礼嬷嬷上府授礼即可。”
虞恙点头,说了些感谢陛下厚爱的肺腑之言,也多谢苏可的提点之言。
皇恩浩荡,即使是不合理之处,他们也只能跪谢。
千里迢迢传旨,还让婚事人员先行。
父母其后,自办婚事?
又不是孤寡之人,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这样的举动如果再不做点什么,世人不知道该怎么议论了。
苏可说完便扬鞭夹马,进宫复命去了。
“女君。”
苏可他们一走,典枢赶紧过来要扶虞恙。
虞恙抬手扶额,不让典枢上手,自个竭力稳住身形,眼神却往四处看去,可以瞧见不少街坊邻里的仆从在门口偷摸又大胆地打量着她们。
想来刚才的情境都落入了他们的耳朵,只是不知他们细声交谈他们听得了多少。
想来是没听到什么,因为有比邻的人,开始同典枢打招呼、套近乎、问事由了。
典枢沉默不语,看都没看那些人,快步上前去敲门。
虞邸里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阵匆忙地脚步声。
叶管家隔着门说:“谁啊?主家不在,不待客。”
典枢沉声:“叶管家,是我,典枢。”
叶管家一惊,仔细地回味刚才的声音:“典枢?!”
好一会儿,才吱呀一声门扉开了一道小缝隙露出叶管家的眼睛,卡在门缝间往外面看虚实。
典枢身子往下一蹲,让叶管家能看着他的脸。
“典枢!”
叶管家很是惊喜,连忙打开暗哨,抽开门板,边开边问:“你怎么回来了?可是老爷他们......”
叶管家这话问得模棱两可,但配上他欣喜之下的忧虑神色,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典枢安慰一声转身走向虞恙:“无事,先让人去请郎中,女君怕是不好。”
“什么?!”
典枢身影一离开,叶管家就见到了脸色不佳的虞恙,连忙叫站在门后面的小厮赶紧去请葛郎中,自个小跑着上前去搀扶虞恙。
典枢在虞恙身后一步护着,进门便看向了一旁的小厮,见着他们一个个手里拿得紧紧的棍子,结合刚才叶管家问询开门的动作,就知道这些时日里,他们几个人守着这邸院也是不好过,所以才会如此警惕紧张。
伸手拍了拍离得自己最近的小厮的肩膀,沉声说了声辛苦,便让他们把大门打开,留两个人守着就行,像以往一样,不需要再大门紧闭,小心警戒了。
小厮点头照做,留两人守着,其余几人赶紧散入邸院开始忙碌起来。
邸院乐居。
葛郎中被请来时,虞恙已经换洗好衣物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了。
葛郎中隔着帷幔,仔细把脉了一会儿,脸色有些难看地起身来到外面,压低声音就对着典枢一阵劈头盖脸的骂。
虞恙这身弱之症是娘胎带来的,他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知道她的身体能调理到与常人无异,是吃足了苦头的。
眼下看起来是好了,但底子总归是差的,需要养,需要戒,才能保持。
他今儿被虞邸的人请来时还是有些疑惑的,毕竟虞清被罢官之事在上极已然不是秘密,而且已经离开了近两年。可虞邸的小厮没道理拿自家主子的病情说事,当时便快速处理完手上的事宜,背上医箱匆匆赶来了虞邸。
一见,便知道不妙。
一脉,果然气血两亏得厉害。
再问缘由,不分昼夜的快马赶路。
好吧,可不得叫葛郎中要骂人。
说了要平心静气地温养身心,就是这么养的?!
简直胡闹,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主子胡闹,做侍卫的也不知道劝着点。
什么事都没有自家主子的身体重要啊!
也不怪葛郎中会骂典枢。
葛郎中其实最想训的是虞恙,可顾念着她这会的状态只能暂时将怒火压制,饶她几天,给她写药方,抓药调理,等她醒了之后才秋后算账!
不用担心他会被虞家人说三道四。
有些权利,他这个行医的郎中还是有的!
武襄侯邸。
沉寂了十几年的邸院,在司礼监的人出入下,逐渐变得鲜活热闹起来。
处处张灯结彩,红绸飘扬。
入目便是红色喜庆的海洋。
只余一处,邸院书房,冷冷清清地不准人靠近,更不要说是让人布置。
只因邸院留守的嬷嬷在此固守,不让让人靠近一分。
即使他们拿着皇令来说事,也不为所动。
眼见着婚期临近,司礼监的内侍一个个甚是为难。
双方人僵持了几天,内侍终于顶不住压力再度来闯门了,而且态度极其强势,请了羽林卫来助阵,当下就将文嬷嬷一行人给控制住,强行开了尘封已久的书房。
为首的内侍得意的瞧了一眼在羽林卫武力压制下依旧不忿的文嬷嬷,招手让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进了书房重地,开始了一场从头到脚,由里到外的打扫布置。
瞧着里面的人忙得热火朝天,内侍站在文嬷嬷身旁,笑嘻嘻的说着:“文嬷嬷,咱家敬你忠心,为主效力当竭力从心,可圣命难为,您老就哪里凉快哪里带着吧。放心,咱家一定让下面的人轻手轻脚的,不会坏了你苦守的格局的。”
说完,内侍给了羽林卫一个眼神,让他们将这些个邸院家奴带出去,等他们布置完了再放他们进来。
羽林卫点点头,一行人压着人往外走。
内侍瞧着人影出院,才摇头晃脑地走进院落。
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他尖利细锐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