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事报备不假,但这些规矩是针对邸院的仆从的,哪能用到侯邸主人身上?
他承认自己大意了,被虞恙这两日的表现给糊住眼了。
虞恙在侯爷面前再怎么温顺恭淑,也不该是他这个做下人的可以自以为拿捏的。
这不,一来就被虞恙捏了话语的短处,上升矛盾以至于落了下风。
解释什么都不是,但不回话也不是。
只能:“夫人您说笑,奴才只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话音依旧冷淡:“正好,我这儿确实需要于管事,不知于管事能不能抽空。”
“!”于管事眉心一挑,暗道不妙,苦笑:“夫人别打趣奴才了,分内之事,定当尽心竭力。”
虞恙放下茶杯,说得客气:
“一是麻烦于管事今晚戌时前把前院的长乐轩收拾出来,这段时间我就住那了。”
“二是麻烦于管事陪典枢劳心盯着如意苑的动向,我的长随,榆木疙瘩不及管事让人放心。”
“可以吧?于管事。”
对于虞恙故意的问询,于管事微笑的弯腰,应声。
虞恙抬手让跟着进来站在她身后的观荷将她嘱咐去办的事情拿出来,递给于管事:“如此,就麻烦于管事尽善尽美了。”
于管事接过长长的图卷,打开一看,心里一咯噔。
图卷内是一张张甚是精美细致的式样,细细翻看下来是一个房苑内外的规划布局。
可他除了能从房屋框架、曲水池塘、庭院山石看出是如意苑的布局,其他的一应事物,从大到小,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全部都变了样。
虞恙所说的根据喜好调整布局,是真的调整到差点拆了重建的地步。
真是好大的一件工程工期。
年底能赶出来,已然算是匠人门手脚麻利,他监督催促勤快了。
于管事内心苦笑,安慰自己,好在虞恙没有要求什么时候竣工。
戌时。
虞恙踏着夜色,走进了长乐轩。
还是那种的临时组装的简约大方。
只是相比较而言多了两分温婉舒心,想来于管事在安排人打扫之余,便将她为什么要全方面大改如意苑的想法考虑进去了。
怕是她看不惯,又改又换又改,最后整个侯邸都要大动大改,那才叫劳心费力劳财。
到时候追究起来,罪魁祸首还不是只能是他这个无足轻重的?
文嬷嬷听命不放权,他可没胆子同侯邸主人置喙,卷入一些没必要的争端里。
而且文嬷嬷虽然握权,但早已吩咐下去,一切事宜都以虞恙的意愿为先。
只不过这个为先,要先过一遍文嬷嬷或他们的手。
但经过今儿这短短的交锋,于管事就知道怕是难了。
新晋的武襄侯夫人,可不好惹。
侯爷前脚刚走,夫人隔夜就开始了挑事,打响了对文嬷嬷管家不满的第一炮。
而他就是这条路上的第一个炮灰?
心酸又无奈,两头受气地干事,赶在虞恙规定的时间前完成了长乐轩收拾。
于管事跟在虞恙身后,看她从内到外的一一查看,没有说什么地坐下,才微不可及的松了口气。
虞恙让芷晴给于管事倒了一杯茶:“辛苦了,于管事。”
于管事接过茶水拿在手里,弯腰带笑:“不值一提,夫人满意就好。”
完后,见虞恙没有要再说话的意思,很是识趣地退下。
只是他刚出长乐轩,便见一小女婢和文嬷嬷从锦湘楼方向走来。
于管事刚想快跑两步走出岔道,避开迎面而来的文嬷嬷,就听她问:“小于,你怎么在这。”
于管事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来,对着文嬷嬷露出怯笑来:“刚为夫人办完事。”
文嬷嬷眉头一皱,顺着他来的方向看去,见着十几载没有亮过的长乐轩,此刻灯火通明。
文嬷嬷厉声质问:“怎么回事?”
于泉一激灵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文嬷嬷听完,目光沉沉。
她这两日一直在忙,其他几位管事也被她叫在了身边跟进,便让于泉尽心邸院杂事,尤其是如意苑那边。
结果,这就是他尽心办的事?!
这么大的动静,他不让人知会不说,还想欲盖弥彰的逃避?
于泉心虚但也气硬:“小的派人来问,您自己不见的。那小的自然不能违抗夫人的命令。”
听这么一说,文嬷嬷想起中途确实有两个小厮跑来锦湘楼要见她。她却看着身旁听令守着的婵娟,以为又是虞恙那边等得不耐烦了,派人过来一催再催。而事务繁琐,分身乏术,想也没想地让人打发了。
虽然她确实有点想拿捏虞恙的意思,可也真的是忙不过来,还没有凑出空来。
只是没想到,虞恙会率先挑起争端。
也是机灵,虚晃一枪,打她个措手不及。
文嬷嬷先是给了于泉一个自己意会的眼神,将人撵走了。后让身后的婵娟去锦湘楼找乌石拿东西,说是刚才忘了带过来。
婵娟领命去办,小跑着沿路返回。
文嬷嬷看着婵娟跑得不见人影,才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前面走。
锦湘楼还有一堆事呢,她是得了空隙才能去如意苑见虞恙,看她有什么事,非要女婢守着她请她过来。
还嫌弃这一来一回地耽搁时间,没想到还没出世安苑,便见着于泉,知道了虞恙今日干的事,心里倒是没有多大波动,只是觉得这样倒还方便她行事。
人老了,老胳膊老腿的,走远了还是费力。
虞恙这个主人家体恤她,搬来前院长乐轩,她感激都还来不及呢。
文嬷嬷步调缓慢,走到长乐轩时,婵娟也从后面抱着一摞高的账目,面颊带汗,声粗如牛的赶了过来。
“夫人。”
文嬷嬷进门就见虞恙正在用晚膳,叫了一声,站到了她的身边:“夫人找老奴?”
“文嬷嬷坐。”虞恙放下筷子,让芷晴给文嬷嬷添座,言语客气:“用膳没?一起吃点吧。”
虞恙说着,身后的观荷便已经转身从身后的柜子拿碗筷了。
“老奴用过了。”碗筷摆在文嬷嬷面前,文嬷嬷不动,说起了其他:“可是下面地婆子怠慢了,怎能叫夫人这会儿才用膳?夫人面薄不好训斥,告诉老奴,老奴去收拾,反了天了!”
文嬷嬷说得气愤,一副为虞恙着想的模样,屁股却坐在凳子上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