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府离徐邸有三条街,荀歆花费了一刻钟才赶回府,一进府便往荀昉芷的院落小跑而去。
荀昉芷的身体一向健康,少有感冒发烧,即使有是那种强撑着不愿告诉别人的性子,像今日这种拜帖告知的事少之又少。
怪不得她一见这样的帖子就有点心慌意乱。
结果,还未走远便被管事拦截到了客厅,说荀昉芷在那儿等您呢。
荀歆有些疑惑,心里的不安却提了不少。
都生病了,怎么还在强撑着待客呢?
脚步越发的快了。
还未走近,声音已经传达进了客厅:“母亲!”
荀昉芷闻声止住了同栗策问询的话头,看向门口,有些慌张的荀歆喘着气小跑了进来,直奔她而来,想伸手探看她的体温,又碍于她的威严,只能在她身旁询问:“母亲,您怎么样了?”
“慌慌张张的!”
荀昉芷训了荀歆一声,说自己无碍,只是有事找你。
荀歆松了口气,小声:“有事您直说就行呀,何必拿身体做幌子?吓死我了!”
听她这么说,本来只是板着脸训的荀昉芷,目光一厉:“口无遮拦!”
荀歆被看的身体一哆嗦,垂下头,“孩儿知错了。”
“屡教不改!”
荀昉芷还是有些不满,但碍于还有外人在场,没有多说,让荀歆坐下说事。
“哦。”
荀歆老实坐下,这才朝对面的客人看去,惊喜出声:“栗策!你怎么来了?可是恙妹找我?!”
“咳!”
荀昉芷咳嗽一声,让惊喜得站起来的荀歆坐下,注意仪态。
栗策微笑,起身见礼,将衣襟里的信函拿出来放到荀歆身边的几案上:“歆女君,这是少女君托我带给您的闺函。”
“嗯嗯...”
荀歆应和着,迫不及待的将留有余温的信函拆看,想把信笺拿出来仔细阅读,又想到荀昉芷和栗策还在,只能装回去拿在手里,问栗策:“恙妹可还有其他的要给我?”
“当然。”
栗策点头,从他坐的椅子旁边的几案上拿起自他进府带上的匣盒,放到了荀歆旁边的几案上:“这是少女君给您的新婚贺礼,之前仓促间未能顾及,所以让我亲自来给您赔个不是。”
说完,栗策朝荀歆深深地鞠了一躬。
荀歆有些茫然,让栗策赶紧起身,好笑道:“恙妹不是送了贺礼了吗,哪有送两次的,莫不是忙糊涂了?”
“皇家恩赐哪能比得上姐妹心意。”栗策回笑:“这是给您的私礼。”
“这.....”
荀歆看向荀昉芷,让她拿个主意。
荀昉芷想起前段时日由府衙敲锣打鼓送到荀府刻有仁善之家的匾额,至今高挂在府匾之上,就忍不住眼里含笑,“小恙心意,切勿辜负。”
这是让她收下,不要推脱。
荀歆看了荀昉芷两眼,又看了看匣子,以及旁边的信函,终是点了点头。
栗策见人也见了,信礼也带到了,也不久留,起身告辞。
荀昉芷也不挽留,起身相送。
回来时,荀歆正抱过匣子发呆,手里拿着的是拆开了的信件。
“小恙说什么?”
荀昉芷伸手就要去拿信件,看里面写了什么,让她这副神态。
荀歆却像是应激一样,猛地将手缩回去,不让荀昉芷拿信去看,同时一张白嫩的小脸从面颊红到了耳根,小声开口:“母亲,闺函,您,您不能看。”
“那你为何在这儿拆看?”
荀昉芷瞧她这副羞涩姿态,也收了要看信的心思,八成没什么正经的内容。让她自个收好,落座,问她刚才发什么呆。
荀歆手忙脚乱的将信件收好,放到衣襟里藏严实了,再将匣子递给荀昉芷。
荀昉芷接过,上首一看,房契田籍户票之外,古籍、典藏、珍玩的册目,数不胜数。
这些东西对于嫁入世家荀歆来说,可比钱财布帛更让人有底气。
“真是有心了。”
荀昉芷沉声将匣子阖上,交还给荀歆,让她不要有心理负担的收着,就像是那块匾额一样,只要是对荀家人好的,不管来由何处,都收下,以后用实际行动去偿还。
荀歆抱住匣子点点头,又问:“这些我是私藏还是收添进嫁妆?”
荀昉芷无奈:“你说呢?”
都说了是给你的新婚贺礼,藏着掖着怎么让人知道你的底蕴?
“御赐匾额是给荀家人的底气,而这些是单给你的底气。”
“二者有其一,你在徐家都能挺起胸膛过活。”
“懂不懂?”
荀昉芷神思复杂的看着一脸懵懂的荀歆,有些后悔为了巩固荀家的地位,让她嫁入徐家了,这样的性子,真怕她拿捏不住自己的身家。
只能庆幸,徐大郎君是个正直明理的,徐言氏是个严厉但不苛刻的,荀歆的随侍是个忠心靠谱的,荀攸也是个能干向妹的。
不然等她百年归西之后,真不知道荀歆会不会被徐家吃的骨头都不剩。
好在,虞恙慷慨的送来了一道底牌,能让荀家能够在冠霖、在大齐,更好的站稳脚跟。
荀歆点点头,明白了这些话含义。
慢吞吞地起身就要回徐邸。
却被荀昉芷叫住,让她待两天再回去,把她找的借口落实了再慢慢的回去。
“哦。”
荀歆应声,转身朝自己在家居住的小院走去,将信和匣子放好,想趁着荀昉芷在家同她说说话,让她给她那点意见。
正好,徐邸送药材的仆从来了,便拿着药材去了主院。
一进院,便见她的父亲在院子里煎药,见她进来,让她轻点进去,还睡着呢。
荀歆点点头,接过仆从手里的药材让院里的小厮去问问郎中,可用不?
然后便把仆从撵回去了,让他同徐叶氏、徐大郎君说一声,这两日便不回去了。
仆从应声离开。
仆从一走,白帛便停下扇风的动作,起身招呼着她往屋里走去。
屋里,说是睡着了的荀昉芷正靠在床头翻看账目。
刚才荀歆一回屋,她回了屋,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果不其然,徐邸还是派人来看了,送个药材的事,非要亲手送到荀歆手上,送到主屋来,看了情况才离开。
“休息会儿吧。”
白帛上手抽了账目,这些日子荀昉芷便一直忙着同府衙那边接洽,看能不能借着皇家恩赐免除半年商税的关口,将冠霖州的茶、果、布、锦、碳、粮的州贡拿下,可以说是在外跑关系许久了。
今儿好不容易寻了借口,便好生休息一二吧,免得伤了身子。
荀昉芷瞪了白帛一眼,但也只是瞪了一眼,依言躺了下去,闭上眼,呼吸减缓,睡了过去。
“走吧,我们父女去外面说说话。”
见此,白帛招呼着荀歆来到茶室,给她行云流水的倒上一杯晚景秋茶。
荀歆抱着双膝,窝在蒲团上,自然地接过,拿在手里,小口的抿了一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同白帛的说着从回门之后再徐邸这月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