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旁边摆了一张书案,上头坐了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一个仆妇立在案前,“三位包月上等餐二人,下等餐六人。”
仆妇交了银票,中年书生取了几块牌子,全是巴掌大小的木牌子,正面是“包月餐牌”四个字,后面则有“上等”或“下等”二字,上等餐的金色字,下等餐则为寻常的黑色字。
甄苏走到案前,“上等包月餐二人。”
陆衍有些不好意思,临时决定的,他身上没带钱,“包餐管饱,姑娘为末将定下等餐就好。”
甄苏睨了一眼,“有劳将军千里护送,我是上等餐,怎好让你吃下等餐。”
她不在乎这二十两银子,只要住得舒心就好。
换了两块“上等餐包月餐牌”,她一块,陆衍一块,二人各自上了三楼,对照号牌,寻到各自的房间。
陆衍道:“姑娘有事吩咐一声,在下就在隔壁。”
“有劳将军。”
甄苏点了一下头,推开房门进来,小格间很小,但能住就好,这是船上最好的房间,被子、床单都似换了新的,一个人五两银子的船资,像这种细布被面、床单,拢共花不了二百纹,一个月换人便再换新的,拆下来后再换新的,且但凡上等客房的客人都会包月餐,所有服务也是极好的。
五更登船,待到六更时分,呜呜开船声响,船上一阵喧哗热闹,原是冷清的客舱人声鼎沸,大户人家的老爷、女眷们陆续登船,三层船舱里或柔软的女音,或高昂霸气的男声,楼梯口、包餐台前热闹起来。
呜呜船号声响,岳阳号开船。
甄苏立在窗前,静默地看着运河岸的风光。她终是离开,走得果决。昨晚种种,父亲在知晓真相后对甄珍的纵容。让她深深地明白:在父亲的心里,她远不及虞氏母女,甚至因为母亲郁郁而终的真相,他对自己多有防范。
那样一个没有情意的家,她成为家里多余的人,既然多余,她便从那里挣脱出来,权当自己无母亦无父,母亲活在她的心里,而父亲虽还活着,却已在她心里死亡。
父亲不是她的父亲,那是甄珍姐弟三人的父亲,他给予他们纵容、父爱,却从未给过她。
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她的家不在京城,因为外祖不在那儿,小舅也不在那儿。即便千里万里,她的亲人是外祖、是小舅。
“行善不图报,行善不求名,可活;行善露行迹,行善已留名,劫在。”
她行善做好事,原只是为了化劫,不想重蹈二十三岁前身亡的大劫,可是她未想到,会有乐达候府的人盯着,而她回到甄家所做的一切,早就落到荣府中人的眼中。
如果生命当真只余八载,她愿意珍惜剩下的每一天,不再伪装,不再委曲求全,做一个恣意张扬,做一个真正的自己。
从今后,她为自己而活,也为爱她的人而活,但这些人没有父亲,没有甄家任何人。
别了,京城!
她面上洋溢着浅淡的笑容,欣赏运河岸的风光,行千里路,读万卷书,可见游历能增长见识,固步自封,坐井观天最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