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芸道:“母亲,快想法子……”
“我能想什么法子?他一心求死,一心求死……以前他最是孝顺,可最近半年……”
她不敢想,因为婚姻不如意,不是他想娶之人,他一心求死。
姚芸的目光落在那本书,她捧起书,翻开一页,不紧不慢地读诵起来,声音回荡在屋里。
书僮跪在榻前,拿了另一本书,“公子,公子!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姚芸停止了计续。
苏墨的眉头微锁,似痛楚,似思忖,手指颤了一下,“公子,嘉柔郡主并没有真的与你决绝,她不想你受苦、为难,才故意写信说那些话,她希望你好好地活着。
公子,郡主还在岳阳等你。
你忘了吗,当初分别时,你让她等你,她答应了呀。
郡主那么喜欢你,你们一起掉下运河,一起被渔民所救,你病重之时,是郡主不离不弃地照顾你,为你侍疾,她还为你下厨做羹汤。
你最爱吃郡主做的豆腐鱼,还爱吃熬得像白乳一样的鱼羹,清香又美味……”
在书僮的声音中,苏墨渐渐地睁开了眼睛。
姚氏破泣而笑,“墨儿,把药喝了吧,待你好了,你就可以出门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墨儿……”
苏墨问:“你不软禁我了?”
“不了,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芸娘已经同意与你和离,往后你就当她是妹妹。”
苏墨无语。
姚芸的肚子更大了。
书僮扶苏墨坐起,递过汤药。
苏墨一饮而尽,他的眼睛有意无意地落在姚芸的肚子上。以前他想和离,后来是无法和离,他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若我放弃少主之位,芸娘就能留在苏家,我……的嫡妻是文姜,可我得给芸娘一个名分。”
一个可以让芸娘继续留在苏家的名分。
到了今日,苏墨还愿将姚芸留在身边,姚芸有感动亦有辛酸。
虽然不是夫妻之情,但苏墨对她有表兄妹之义。
姚氏舍不得放弃宗主之位,可是现下,她的娘家覆灭,姚芸的娘家也没了,族里早有族老不满,要求更换宗主。
是换宗主,不是换宗主夫人。
宗主换了,宗主夫人自然就换人。
老太太因苏墨婚事的事已然不满。
若是以前的姚氏定会出手打压族里出现的反对声音,经历了娘家的覆灭,看着昔日唤着她姑母的侄女们被迫沦入官乐坊,而她有钱都不能赎。
罪大恶极的罪人女眷充入官乐坊,终身不得赎身,除非有皇帝特赦。
权势、名利、地位,在大难面前如此脆弱。
姚氏道:“阿墨,你刚醒来,静养身子吧,我带芸娘出去。”
姑侄二人出了房门。
苏墨有些不敢相信,母亲真的愿意让他出去了?
书僮道:“公子醒来就好。”
“近日族老们又要求换宗主了?”
“二老爷与大公子近日接连拜访扬州分支的族长,又拜访了嫡支几房的族老。二老爷说,苏氏嫡支的宗主,从来没有哪位宗主的夫人是罪大恶极的罪臣之妹,夫人、少夫人不配做宗主夫人与少主夫人。”
姚氏以往能压住,若是换作寻常的世家,休了姚氏姑侄都有可能,但现在不能休弃,却以此为借口,要求族里换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