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御书房。
“嘭…嘭…咣…当…”
拍桌子,摔东西夹杂着咆哮声,此起彼伏。
良久,朱元璋终于不砸东西了,喘着粗气,来回踱步,
“混账,真是混账!”
“养你们一群废物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大活人,就在你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好,好,好啊!”
“暗卫,锦衣卫,都疼娘的一群废物,人是几时丢的都不知!”
“这特娘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
“一个能飞檐走壁,难不成个个都能?”
“咱问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下面包括朱标在内,黑压压跪了一片。
毛骧头也不敢抬,
“陛下,臣问询过各处城门守备,昨日宵禁后并未有人出城。”
段洪语带颤音,
“陛下息怒,昨日晚间陆长生照例练剑,并未有异常。”
“好一个没有异常,那你告诉咱,人呢?”
毛骧分析道,
“陛下,应天府宵禁期间确实没有打开过城门,上午发现府上人不见之后,臣与段统领第一时间兵分几路到各处城门探查,皆无一应人的踪迹。”
“所以臣以为他们应该还在城内,臣已命人搜索,并加紧各城门前的盘查。”
朱标直起上半身劝慰道,
“父皇,长生为我大明呕心沥血,却不求一丝回报,他之品性正如山野高人,终究待不惯这繁华之地,何不成全于他,如此并无嫌隙,来日若有需要,想来他还是会鼎力相助的。”
“父皇,若大肆搜捕,此举恐寒了人心,委实不智,请父皇三思!”
朱元璋瘫坐回椅子,脑海里两个声音在打架。
一个是大索天下永绝后患;
一个则恰如朱标所言,放任其远去,留下些许情分,再有若把人给逼急了,朱家江山可会易主?
总之这种感觉极其不好!
想到什么,朱元璋搁置脑中纷乱,沉声开口,
“府上现状一五一十道来!”
段洪回禀,
“回陛下,人员方面,一众丫鬟小厮皆在,陆长生,阿福,两个侍女,文管事五人消失不见。”
“那些大匠除了昨日商贾们各自带走1人,剩余13人皆在,陆长生昨日曾安排他们与府上夏元吉一同去寻燕王。”
“那门炮还在,当初制造的炮弹,除打出去的三发,剩余皆在。”
“另就是浮财,府外地面上的黄金分文不少。”
“商贾们的门票收益本该2200两,如今少了100万两新钞,剩余皆在。”
朱元璋心里好受了几分,
炮在,他坚决不信集大明匠造好手日夜研究还就不能模仿出来!
大笔银钱,也只带走了百万两,还算小贼有些良心。
至于三两个宫女背叛,那都不算事。
段洪见朱元璋脸色放缓,分析道,
“属下以为阿福、文静三女极大可能是乔装后,随傍晚离府的那帮商贾人流,混出了府邸,因为只有那时候最为不察。”
“而陆长生则是继续留在府邸,从而转移了我等的视线,毕竟平日里的监视力量都集中在他一人之身。”
“现在想来,以其身手,夜深人静之际想要出走,旁人极难发觉。”
朱元璋郁结难消,恨恨道,
“哼!府上那些个婢女小厮,三女消失,岂能不察,却是不报,个个都该死!”
“还有你们,暗卫,锦衣卫这般阵仗,居然叫一群人在眼皮底下消失,该当何罪?”
一群人纷纷叩头,
“我等失职,请陛下降罪!”*X
朱标仁慈心发作,
“父皇,事已至此,砍杀那些下人,不但挽回不了什么,传扬出去,反而离心离德,得不偿失啊!”
朱元璋摆摆手,语带颓然,
“罢了,标儿替你们求情,尔等便戴罪立功吧!”
“给你们一年时间,秘密探查,务必要弄清楚他的踪迹!”
“臣谢陛下宽恕之恩,必竭尽全力!”*X
“府邸暂且封存,炮与钱财转交内库,尔等退下,标儿你留下。”
待只剩下父子二人,跪了半天的朱标终于被赐了座位。
“标儿,你的婚事…”
朱标噗通再度跪地,
“爹,孩儿余生誓要教化万民,不想有此羁绊,还请爹成全!”
朱元璋暴怒,
“混账东西,大丈夫岂可无妻,此事自有你娘亲做主,由不得你忤逆!”
朱标情绪失控,
“那徐家呢?”
“妙锦姑娘乃奇女子,这么多年若想嫁人早嫁了!”
“如今她醉心医学,只怕更抗拒这样的安排,您和娘亲这是要逼死人家啊!”
朱元璋脸色铁青,
“自古婚姻便由父母做主,何时由得你们挑三拣四,这新学便是教你罔顾纲常,目无君上吗?”
朱标苦涩而笑,
“长生与我虽以兄弟相交,却有实实在在的授业之恩。”
“妙锦姑娘逾婚多载,为何偏偏是她与长生走的近了些,你们便有了这安排?”
“天下女子何其多也,真要为孩儿续弦,为何偏生是她?”
朱标对陆长生遭受的不公,本就心存愧疚,而当日浴池里陆长生的片刻失神,更是坚定了他不可能应下这门婚事。
“长生之才,出世的短短数月,世人有目共睹,若他真有权欲之心,哪怕是偏居一隅,只待万炮齐发,何人可挡?”
朱元璋怒而打断朱标剩余的半截话,
“你也知道?”
“咱还以为你看不透!”
“如此有威胁之人,不灭杀也得存于眼皮之下,否则岂能安睡?”
“他如今才16,待其成年后又会如何作想?”
“你信他真能一辈子无子嗣?”
朱标昂首,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