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偶遇谭正明的事,母女俩谁也没提,张月娥照常上班,而谭茗心坐在车里,看着走出菜市场路口的男女。
谭正芳顶着个微隆起的肚子,挽着一个蓝西装黑皮裤中年油腻男,头上的几根毛染得五颜六色,跟只花孔雀一样。
真的是胡荣。
谭茗心眯起眼睛里全是恨毒戾色,下颚逐渐紧绷,手握上换挡杆,缓慢踩下油门,不远不近跟着前面两人。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一脚踩尽油门撞过去,把人渣给碾成肉渣的冲动。
前世外婆中风瘫痪,舅母精神失常之后,妈妈一心一意留在张家照顾,表哥去工作赚钱养家,坚持要供她读大学,日子也还算过得下去。
村里不少人对妈妈离婚的事传出各种风言风语,慢慢变了质,张家没有男人,不少流氓光棍开始动歪心思,甚至半夜摸上门。
外婆老,舅母疯,那目标自然是妈妈了,幸好隔壁毛婶一家是好人,帮着赶跑了人,可那些流氓不死心,散播各种已经和张月娥有染的消息,一边还是找空隙各种骚扰。
后来是外婆歪斜着嘴,老泪纵横哭骂,求女儿离开。
表哥也不忍再看着姑姑受罪,辞工回了乡下,跟村子借了几亩田种地,而妈妈出来广市打工,赚钱寄回去养家,逢学校放假才回乡下住,日子虽苦,也熬着过。
后来,消失几年的谭正芳带着胡荣回娘家住,某次在村外路口遇到母女俩,谭正芳极尽言语侮辱,而胡荣的目光让谭茗心起了一背的深寒。
某天舅母发病,妈妈和表哥陪着去医院过夜,晚上,她被外婆的呼哧声惊醒,睁开眼就是胡荣那张恶心的脸,她被死死压着嘴,疯狂挣扎,惊恐发现外婆早被胡荣推下了床,稀疏花白的头发下,渗出大片的暗红。
她目眦欲裂,狠狠咬住胡荣的手指,硬生生嚼了一截手指下来!
胡荣惨叫夺门而出,她吐掉满口的血和断指,背起已经昏迷的外婆跑出屋外,大声呼救,在村民帮助下到了医院。
表哥要看着发病的舅母,她和妈妈守了一夜一天,外婆被抢救三次,第四次停止了呼吸,那双浑浊含恨的眼还半睁着。
母女俩悲痛欲绝带着外婆回村,她才发现家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外婆的床只剩个木架子,所有血迹证据被抹去。
她拿着一把菜刀杀到刘春芬家门口,发现胡荣早已逃之夭夭立刻报了警,但来的两个警员不咸不淡问了些话就走了,让等消息。
毕竟外婆刚走,她强忍愤怒办完葬礼,又发现谭正芳也逃了,刘春芬天天在村口大骂,恶人先告状,万般诋毁母女品行不端,扬言是母女不想照顾瘫痪老人,又怨恨谭家抛弃,故意杀人把罪名栽到她女儿女婿头上。
人言可畏,谭茗心又拿不出有力证据,时间久了,各种各样的揣测流言铺天盖地而来,母女俩备受煎熬。
表哥照顾发疯的舅母,已经心力交瘁,最后,他下跪落泪,恳求姑姑带着妹妹离开,别再回来受罪。
自那以后,母女俩到死,也没能回去东于村看一眼。
“哔哔!”
后面响起的喇叭声让谭茗心回了神,她抹去脸颊的湿润,看了眼巷子里两人走进的铁门,踩下油门离开。
上辈子的罪孽,这辈子全还回来吧!
*
两天后,谭正芳在胡荣怂恿下,又去了趟厂里闹,被孙文云赶狗似的赶了出来,气得破口大骂了个把小时,才悻悻回到出租屋。
出租房是木板墙隔出来的小房子,厕所还是公用的,胡荣提着裤头回来,瘫在凌乱的木沙发上,嫌弃瞥了眼灰头土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