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雾,薄薄的一层能糊住人眼的迷雾。
梅苏惊醒,坐起来把被子推到肚脐眼以下,眼睛眯成一条时大时小的裂痕,时断时续地看着宿舍。
他们酣睡着,梅苏想看看早睡早起的司徒怎么了,然而她的眸子临时改变阵地,往在桌台上跏趺的人停留凝视。
“孟婆,你怎么来了?”梅苏眼直直看着她。
一向听说孟婆爱睡懒觉,今日起早,是为证明清白?
孟婆拢了拢稀少且富有光泽的散散鬘发。“有话要对你们说。”
孟婆的不请自来洗褪了梅苏的睡意,继而将梅苏清晨醒来空空荡荡的脑袋塞满了疑惑。
“为牛头马面治疗的事过去了这么久,不用提了,我的好意你心领就行。”梅苏乐观地说,她笃信孟婆是为这事特地来跑一趟。
“小姑娘,我将说的不是这个。”提起梅苏为牛头马面义诊不收费不收礼的事,孟婆就来气,帮忙就帮忙嘛,何必如此记挂。
“那您老要说什么?”梅苏清了清嗓子,不提高嗓音,反而降低了音量,喉咙哑了的斑鸠般喃喃嘟嘟。
梅苏直觉到今天抬头看着她的孟婆有些不一样,她的心暗潮涌动,圈成一道抵触的海天一色。
“基于我说的内容十分明快而复杂,把你的伙伴们叫起来吧!”两人窸窸窣窣说了一段对话,他们没有一点反应,睡得死沉死沉的,春困秋乏何其多。
她掀开被子下床,趿拉拖鞋将人一个个喊醒,叫不醒的就家法伺候,比如揪耳朵、捏人鼻孔不准呼吸、翻开被子冷人。
不敢靠古里古怪的孟婆太近,梅苏有意避让,桌椅是她的天下,她就坐回床上。
箫飒、箫昊梅苏和司徒无一不揉着睡眼打哈欠,孟婆听见他们每天例行的起床演奏会,心里极是不满,好想每天塞给他们例汤。
箫飒抓耳挠腮,双眼空洞无物,抱怨道:“梅苏姐,那么早叫我起来干啥呢?还有你孟婆,来这么早折磨人,扰我清明扰我清梦。”
孟婆气急败坏,脸色铁青,肌肤像涂了一层墨绿色的汁液,“还怨我来错地方了,你们那么高尚也不反省反省,你们干的一马车坏事。”
“哈?我们干了什么不该干的坏事啊?”箫昊认真回顾,什么都没有,他们没干什么坏事啊,肯定是小不点孟婆听到了什么危言耸听的内容,开始一个人着书立说了。
不知是何缘故,司徒风澈刚起床就筋疲力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大家笑他该颐养天年了。
“别扯开话题,就不指望你们这些小混蛋能领悟,听我细细道来。”孟婆起身,改坐姿为站姿,拄着一根拐杖在四方桌上走来走去。
孟婆的样子滑稽不失妥当,走秀一半走到桌面上每一寸地方,可以说她的脚步遍布天涯海角。
她时而老态龙钟地站定发言,时而用拐杖敷衍地指责人,她的陈词慷慨激昂,被她那鸟枪似的耸人听闻的拐杖指中的人最是倒霉,少不了被骂和打压。
被今昨两日反差天地差别大的孟婆指中训斥的人,无一不恭恭敬敬俯首称臣,大家被她身上散发出的皎皎光辉逼到阴暗朝漉角落痛得不能自已,她的滥调中带有的讽刺意味具有匕首般的青光刺人不着痕迹。
与非愤慨,今天轮到她值日。
孟婆说她才是那位真正的孟婆,他们都被冒牌货蒙蔽了双眼,那个熬汤能手孟婆就是她,被该死的阎罗王驱逐出罪行小岛的人。
“你怎么证明你和囚马船上的孟婆不是同一个。”与非严格把关,查缺补漏。
“她嘴角有个炭火样的大红痣,我的是小黑痣,”大家妥协了,两个人绝对是同卵双胞胎。
“我们不是双胞胎,她原名仰氏,根本没一点血缘关系。”此话一出颠覆急需帮人认亲的各位认知,张口结舌。
孟婆将冗长的来龙去脉和这群初生牛犊讲解得彻彻底底,众人审时度势羞愧地低下头,因为到了她怪罪众人的环节。
“你们啊不把该死的仰氏和她的囚马船彻底毁灭这不可以原谅,反倒在这无中生有以为她是好人,我说各位这种不经人同意便把能人囚成动物的做法恰当吗?不怕遭受天谴吗?”
从正版孟婆的长篇大论中,可以得知一点她和仰氏本质上的区分,仰氏一出生便是个定性为城府深且怪模怪样的老人,而孟婆出生时是个年轻的女孩子,是在地狱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在幽深的大牢里蹲了几十万年,人老了,可她身为年轻人的意识思想还逗留在脑海。
“你(指着梅苏),牛头马面那两个祸害虽然不容易死,拥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如果你不天天背个医药箱蹿来蹿去,他们能这么快恢复然后又去祸害新生灵吗?你们这群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