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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萧佩坐在公案之后,正凝神思考着近日发生的一切。    手臂伤口还是火辣辣的痛,是被范果越墙时掷出的几枚铁蒺藜所伤。不过他无暇顾及,脑中纷乱,雾里看花,他得一一理清才行。    昨夜惊魂一幕后,他把蓝重绛送回房间,告诉她,今夜之事,可对薛苏二人说,唯独不能告诉王家任何一人。    她的困惑写在脸上,少顷,点头答应,望望他,浅浅低头,抿唇不语。    清冷月光下,那雪肤乌发,有着梦幻一般的飘渺美丽。大概是因为手腕尚还疼痛,她无意识地摩挲着,回答他时却神情坚定。他想到少时见过楚州山野里的新竹,表象柔弱,而不能摧折。忽而想伸手摸摸她头发,这个念头又被他快速驱走。    她问,你如何追踪到范果的?你可别告诉我,你半夜蹲在王家墙外,是在等某个笨贼。你们是不是一直跟着范果,才到了这里?    你那苏颜好本事,他在凉州时,听了商队伙计的描述,给柯川画了张画像,后来这画像,贴遍沿途各处,奉命缉捕的人手一份,现在看来,画的分外传神。    他语带揶揄,重绛涨红了脸分辩:什么叫我那苏颜?……    萧佩揉一揉额角,回神,饮了一口清水。他想回头自己先该去见一个人。    今日大理寺已对外宣称,凉州苍松客舍命案的凶嫌范果已经伏法,有人在京城发现他的行踪,报告官府,他欲逃出京城时被捕,在押待审。    今夜可能会是一个月黑风高,偷偷摸摸,杀人灭口的好天气。    范果,你的身份,你不说我便不能设法知道吗?    只看到时,来的是谁了。    苏家庖厨,蒲棠忧心忡忡地亲自在其中忙碌。夫君苏铤早间出门过后,回到家里就说身体不适,午饭他也不动,就躺在房中。她想不如做个鱼羹,加醋开胃,再配一碗粟米饭,苏铤素来爱吃,她亲手端去,顺便问问他为何不快,替他开解。    苏铤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人在对他说话。    迅之兄,我近来认识了一个少年,和你一样熟知律法,聪明绝伦,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迅之,听说你要和蒲家娘子成亲了,恭喜恭喜,蒲娘子美貌贤淑,又有才名,与你正是佳偶天成!……    迅之,我乃水部侍郎,此事我不为,何人来为?……    迅之……    苏铤一惊,猝然坐起身,四下无人,仅有窗外树叶哗哗轻响,他重新躺下,捂住双眼,再睁开时,那个影子便消失不见。    采茜领着姜游上楼时,小声嘀咕,“要不是听择朱说起,真不信一个管事忽然怎么成了公门中人。”    姜游当作没有听到,见了蜀葵,他不多客套,直道:“我家郎君差我来告诉薛娘子一声,范果招供,伙计阿东是他所杀,至于薛公,他应还活着。”    蜀葵又喜又愁,姜游续道,范果交代,他进屋后,其实阿东先看见了他,被他立刻结果了性命,薛公打开窗户要呼救时,被他扼住咽喉,此时刚好白鹘飞来,啄伤了他,他手一松,薛公挣扎之下,便失足落入澍河。他翻窗到屋顶踩着瓦片回到自己房间,再出门装作刚听到阿北声音,赶来查看的样子。    “范果不说他为何要害薛公,但他承认宛芳堂走水,是他派人去做的,他不肯供出主使之人。郎君推测,他或许和那主使有什么交易,是以咬死不说。”    “后面的事,和伙计阿北的描述一致,此外,有澍河下游的几个妇人说,曾见过一个中年汉子,抱着半截枯木漂来,被一艘气派大船救起,亦向京城方向而来,依她们所述,形貌衣饰与薛公无二。”    大船?蜀葵只觉更加费解,但听闻父亲或许无事,此刻她深深舒了一口气。    姜游说罢,兀自要离开,想了想又停住,道:“娘子莫怪某多嘴,待找到薛公,娘子还是带蓝娘子速回甘州去吧。”    蜀葵不解其意,姜游神秘莫测一笑,“蓝娘子什么也不知,才是最安全,远离京城是非之地,也不要打探旧事。”    毕竟,若不是我家郎君暗里明里地护着他们父女,她哪能活到今日。    “苏铤,字迅之,新科进士苏颜之兄,进士出身,年二十五,熟知律法,曾任监察御史。自幼聪明过人,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二十一岁时即为中书舍人,负责草拟诏书。其父苏枚,曾在刑部任侍郎,现为户部尚书。”    清江酒楼,临窗桌前,萧佩看完姜游设法打探抄录来的苏铤履历,掩卷沉思中。刚才在大理寺遇见寺卿林石德时,他随口跟林石德提了一提苏颜帮忙绘制范果画像的事,借机把话头引到苏铤身上,林石德像是极为欣赏此人,饶有兴趣地讲了他知道的几件苏铤轶事。    比如这位苏舍人拟文书时,不爱亲手动笔,只是随口述说,指派小书吏记录。他腹中草拟,不仅出口速度飞快,难得措辞斟酌得当,小书吏个个害怕被他捉去做这差事,不知多少次苦着脸,请苏舍人口述时稍慢一些,他们记不过来,手腕酸疼得紧。连苏铤的同僚王真都叹息说迅之真乃思如泉涌,某远不能及。    萧佩想,这位苏舍人博闻强识,着实厉害,没想到他认人的本事也不差,只见过我一次就记得那么清楚。本来我打算在王家多留时日,探探虚实底细的。我若留下,她昨夜也不至于受惊,就像在甘州打发掉那几个夜探蓝府的人一样,转头告诉她只是小毛贼即可。    他正想到不知她的伤可还疼,桌前就多了一个人,坐在了他对面。    身着窄袖翻领朱袍,足蹬六合靴,初夏天气,周身气度依旧如覆渊冰三尺,寒眸激电,斜斜飞来,蕴含几分边塞肃杀之气,英姿绝俗,似一枝雪里疏梅。    是个美丽的女子,衣饰华贵,未带随从,径直向他发问,“找我来,缺人还是缺钱?”    他道:“都缺。”    女子有点不耐烦,“痛快些,什么数?”    “够把王蓝两家翻的底朝天的人,够我再去一趟甘州的钱。”    女子柳眉一竖,“特意传信给我,就为说这个?打发姜游他们来说不就行了?”    萧佩微笑,“你来这儿不是特意,分明是顺路,要恭喜你,将要定亲了。”    女子顿足站起来,一把小巧的匕首就要架上他脖子。    就听两个犹豫的声音响起。    萧……司直?燕娘子……?    萧佩很是纳闷,抬眸看了看眼前的重绛:她在甘州深居简出,怎么到了京城总在外跑?    还有这位仁兄,这家酒楼有甚菜色如此合他胃口,又在这撞见他,又是带着她。    朱袍女子已移到萧佩身侧,苏颜的对面,她就是即将与苏颜定亲的燕秋薇。    方才见到苏颜,她低声喃喃,“糟了,他不会以为我私会奸夫吧。”    萧佩差点被酥酪呛住。    他觉得气氛微妙,连他这般冷静沉着,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也难以捕捉,于是用了“公事遁”,对桌上三人道,诸位慢用,某先告辞。    一直不语的苏颜忽然伸手拦住他,“不解释一下,你们为何在此?”    朝华兄,某在巍山时,就认识燕冀云将军和燕姊,这趟燕姊来京城,顺便见见某这个故人而已。    苏颜不可置否,萧佩正要走,但听苏颜一声冷哼,“兄?你比我小在哪儿?”    燕秋薇看看苏颜,又看看萧佩,“阿佩……嗯,萧佩他今年十八岁。”    重绛心中偷乐,苏颜确实大了他三岁,转眼间,她见他已快步行至楼梯中间,就要走到大厅出门离开,她忽而有些冲动,匆匆对另两人告辞,追了下去。    燕秋薇还有半句话,在心中悄然飘散:若那人还活着,正和苏颜一般年纪。    重绛奔到清江酒楼门口,见萧佩正欲跳上马车,她不好意思当街唤他名字,心一横挡在马前,却被他拽住手臂,一把拉进车中。    避开了她的腕伤,正好令她坐进车里,面对着他。    他告诉车夫去王家,复又加上一句,停在隔条街的地方就好。    重绛望着他,询问他的伤可要紧?他摇摇头,似是十分疲惫,闭目靠在车壁上。    他今日穿的还是一袭蓝衫,然而绣纹繁复,质料亦上品,称得上锦衣华服,衬翩翩君子,她看了半晌,觉得绣的似乎是丹华花纹。难为他不嫌弃自己蹩脚针线,穿了那样久的半旧衣裳……对了,本来她与苏颜是跟蜀葵约好,三人再次碰面的,可是现在……    一路只听得车轮声响,两人相对,忽而无话。    重绛有些泄气,她不知怎地,看见他清瘦背影,没来由地不想看他就这样远去,她追下楼时心中有千言万语一起汹涌,催促她的脚步跟上他,如今,却似突然沉淀消融了大半,无法可诉。    马车终于停下,他睁眼,双眸清亮如昔,顿一下,对她道:“不要乱跑,戴好它,京城不比甘州。”    他语调里有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脉脉缱绻,如同他们相识多年。    重绛仿佛有些痴了,车夫在外恭敬喊她,娘子,到了。夏日清风再次徐徐吹动车帷前,她蓦然凑上前去,轻轻在他面颊上一吻。    然后她不等他反应就跳下车向王宅奔去,不敢回头看他是否还在原地,不理开门行礼的老仆,一直快步走回自己房里。    揽起铜镜,镜中女子双颊绯红,比甘州胭脂更艳,重绛怔怔望着镜中,羞怯地将它摔到榻上,伏案久久不愿抬头。    想他昨夜真是来去匆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不惊动任何一人,只除了自己。他临走时,丢下一物,建议她戴着,勿要离身,大概能有点用。    是一副精巧的袖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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