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杀与和谐交织,铁血演武声中又有平和之气,军营主帐隐约传来对话声。
腰跨短刀,手持长戟的卫兵戍守在营帐外,面无表情如木胎泥塑,对营帐内的对话仿若未闻。
“八千人里除去老弱后勤,能战的只有六千,旧阴山山脉细碎绵长,若深入腹里,人数优势便会荡然无存,将军三思。”苍老年迈的声音急切道,正是军医头子,瘦如皮猴的常澍。
郁垚眉头微皱,微微眯眼,语声渐冷,“不能再拖了,北疆不平静。”
常澍长叹一声,已从眼前这个俊美冷厉的男人眼中听出了画外音,劝阻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了。
北疆境外,格力尚未撤军,维新又蠢蠢欲动,旧阴山这处毒瘤铲除不掉,一不小心就会腹背受敌。
可大康急需一场硬仗树立国威,眼下内忧外患,表面虽还繁盛,内里却又诸多腐朽漏洞,一不小心便是大祸。
“魔教余孽,死灰复燃,竟然选在了旧阴山这样的地方。”常澍叹息。
郁垚蹙眉不语。
旧阴山山脉西南侧便是洪县,整条旧阴山山势连绵,在剑南府和宏肃府之间,洪县这地方正是来往两道之间,不起眼的一个枢纽之处。
取之无用,弃之可惜,朝廷犹豫多年都不曾对这地方有过多的政策帮扶或是管束,却不想魔教余孽却中这一点,将旧阴山设为巢窠总坛,实在让人头疼。
若是局势稳固,大可重军推过,一路碾压。六千人分散到连绵山林便不见人影,那六万呢?六十万呢?
可眼下局势却不允许军马调度,北疆境外三军对立,若无大军驻守,恐北境立马就会陷入混乱之中,大康国内的歌舞升平安定景象也会瞬间破碎。
然而魔教余孽龟缩不出,六千人进山同魔教打游击胜算难料,即便将旧阴山总坛铲了,怕也会损失惨重,更可况,若无摧枯拉朽之势,江湖教派难以斩草除根,死灰复燃卷土重来也不过数年光景便足够。
常澍骂道:“这群魔教余孽,简直狼子野心!他们要的是剑南、宏肃两道的控制权和影响力!”
若是魔教控制了剑南、宏肃两道,滇南王镇守的北疆便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介时北疆同中原的联系被断一逼,境外多国混战,大康绝对讨不了好,一不小心就会……
郁垚心中憋闷,大有龙落浅滩之感,任他千军万马也面色不改征战杀伐,面对龟缩在连绵山脉中的邪教也无计可施。
空有屠龙记却不得施展,却被一条小泥鳅捏住咽喉,怎能不憋。
正欲说着,却听营帐外吵吵闹闹,甘一飞的大嗓门便是一里外都能听见。
“快去禀告王爷,就说我甘一飞幸不辱命,完成了王爷交代的所有任务,找到了李家千金,又将那卖大力丸的姑娘带回来了!”
郁垚闻声,与常澍对视一眼,走出营帐,却见甘一飞同几个白发白脸花白衣的人扭着一个同样白花花的人物往营帐走来,边走边笑,咧着嘴笑得很兴奋。
“将军,就是这丫头,人我给带来了!”说罢腾出手来,站得笔直,眼睛里闪着期待又兴奋的色彩。
郁垚盯着这些人,眼神中有几分审视。
所有人在他的目光注视下陡然安静起来,嬉闹之声顿时消散,便是不断挣扎的宋银也觉奇怪,不敢再闹腾。
她小心地扭头,努力支起脑袋,视线越过一票人的腿脚胳膊落到郁垚的脸上,便再也挪不开了。
我从未见过如此绝世无双之人……
他凤眼微敛,眼尾拖出凌厉,眼眸藏着星河。
他剑眉斜挑,线条飞得冷漠,傲然隐入发丝。
他鼻梁笔直,如雪山耸立,眉头微蹙,便云雪凝结。
他薄唇紧抿,似不喜言语,唇角轻缩,酝酿着冰冷情绪。